再见到梁景明时,船已靠岸香港。 其他同事也都在旁,眼巴巴地等她指示。当众也不好说什么,万姿只道:“这次澳门出差辛苦大家了,客户那边很满意。下午各自休息吧,不用再回公司了。” 交头接耳声顿时四起,掷入耳膜泛起涟漪。 但她眼里,只有一个人。 站在人群末尾,梁景明对着她笑。半身隐没在晨曦下,整个人宛如镀了层光环。 万姿怎么也不信,他是个“普通男人”。他明明那么出众,那么好看。 有些话再荒诞,落入耳中都会落地生根,长出小小的,黑暗的芽。 表面上万姿对Inês不以为意,但她说的每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让你这样本该大有作为的人,松懈下来,迟缓下来,沉湎于普通男人的爱意里,忍不住倾尽所有去帮他……让你忘掉自我,忘掉事业,变得像他一样普通,这才是真真正正搞垮你。” 松懈了吗。迟缓了吗。沉湎了吗。 当为别人倾其所有时,会意识到自己也在下坠吗。 “你接着要干嘛。” 同事还聚在一起闲聊,万姿低头给梁景明发微信。明知道查岗显得控制欲很强,可还是忍不住。 “没想好,可能先回宿舍补觉。” 他补了一句:“今天同层有个同学过生日,我可能顺便买点东西回去吧。” 又是同学,又是过生日。同学还不知是男是女。 “ok。” 随便发了个表情包,万姿干脆退出微信。但情绪没法一键清空,有烦躁悄然滋长。 也在香港读的大学,她自然知道宿舍派对有多频繁疯狂。充斥喧闹、滥交和廉价喷射奶油,少男少女在无忧无虑地笑,仿佛前方不是人生十字路口,而他们只能选择一条路走。 万姿上学时,没有参与太多宿舍生活。 因为人生规划不允许她忙着念书拿奖实习;更因为她明白,学生时代即便随波逐流,很容易过得多姿多彩。 一旦走出象牙塔,褪去校园光环,浪费时间错失机会的人,永远都会是普通人。 “拜拜了各位,明天公司见。” 叫的车先到了,万姿跟所有同事告别。公事公办地掠了每一个人一眼,包括梁景明。 感知情绪方面,直男大都是蠢的,十八岁直男恐怕是蠢的平方。他还笑眯眯朝她挥手,万姿心里本来就泛堵,一看见更气不打一处来,直翻颅内白眼。 等她都到家了,换好衣服开始泡澡,他才后知后觉,打来语音—— “你是不是又在生气?” “‘又’?”万姿越想发火,声音就越发温柔,“怎么,在你印象中,我就这么容易生气呀?” “……没有没有。”像是吞了一枚辛辣糖果,梁景明明显有种如鲠在喉的慌,“……你到家了吧?” “嗯。” “……那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累死了。”万姿耐着性子跟他说,“泡个澡,吃个饭,早点洗洗睡了——” 谁知梁景明好像根本没在意她,听背景音似乎走在大街上,还拿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万姿耳边全是他的呼吸。 “你有听我说话吗?”她的怒火彻底盖不住了,“如果不想认真听我说什么,何必又要打给我?” “同学过生日,你买了什么好东西啊?喘气声那么大,是把一整套半山豪宅背给人家?这么花心思,你不是还要补觉么?不怕兴奋到睡不着?” 越说越来劲,从Inês引燃的怒火一泻到底,万姿起码突突了十分钟。直到她穷尽想象又讲到口渴,才发现不知何时,梁景明那头早已寂静下来。 “……能不能等下再骂我。”他弱弱的,“先放我进去。” “你……?”万姿一下子从水中站起身。 “嗯,我在你家门口。” 随便拧干头发穿上浴袍,万姿走得不快,一颗心却不断加速,仿佛搭载惊讶窜出胸膛。 打开门,梁景明果然映入眼帘。像只探究声音来源的小狗,他歪着头打量她。一开口就笑了,长睫毛温柔地落下来,仿佛拂在她脸颊:“还在气头上?” “……” 万姿怎么可能再生气。他就这么站在面前,结实胸膛上下起伏着,洋溢荷尔蒙的香。汗滴大颗大颗挂在脑门,更显得含笑的眼眸,无比晶亮。 “我……” 目光落在梁景明脚边,她又一秒拔高音量:“这是什么……?” “我刚才经过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