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顾卿,杨瓒又有些怨念。 计划到京城约谈,不代表一路之上不见面。 结果倒好,他在官船,顾同知在兵船。船行海上,愣是连个背影都没见着。 这算怎么回事? 杨瓒眉心蹙紧,表情严肃,头顶弥漫郁气。 王主事八风不动,继续抄录簿册。时而感叹,江南果真富庶,临行前送来的仪程,加上未送神京的表礼,折银八万。 刘瑾有些心惊肉跳,坐在凳上,极不安稳。 上次见杨御史这幅表情,自己被抽成猪头。 如今再见……他是不是该提前回舱房,抵京之前尽量躲着,少让姓杨的看见? 兵船之上,十几名番商,百余海匪,皆被捆住手脚,关押舱底。 海盗船长亚历山德罗,待遇不比旁人好。同样五花大绑,一天一个麦饼,半碗水。 顾卿立在船首,看着右前方的官船,展开杨瓒递来的“纸条”,嘴唇上翘,眉眼稍弯,带着惑人的艳丽。 躲? 如是不躲,这样的“纸条”,何尝能到手里? 笑入眼底,愈发的冶艳。 船上锦衣卫互相看看,有志一同,有多远躲多远。 伯爷不笑,浑身冒煞气,很是恐怖。 展颜一笑,春光和媚,却比冷脸更加吓人。 好像是饿了数日的豹子,忽见圆乎乎的肥兔子主动上门,正将大快朵颐。 打了个哆嗦,众人愈发小心。走路都踮起脚尖,唯恐发出半点声响,引来顾卿注意。 正德元年,九月甲申,船过扬州府,短暂靠岸,停留半日。 刘公公躲在船舱,打死不露面。 当地官员来见,杨瓒一改来时,亲自接下名帖。 会面时,好言安慰,话里话外表示,剿匪事已了,足下可安心续任。只要别伤天害理,过于盘剥百姓,往日之事,朝廷不会追究,本官也不会硬是过不去,上奏御前。 “太守无需悬心,事已了,可安心落意。” 寝食不安,心惊多日,到底得一句准话。 扬州府尹长出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回腔子里。 “杨佥宪快人快语,本官感铭于心。他日如有相托,必不推辞。” “太守言过,瓒不敢当。” 送走扬州府尹,杨瓒回到船上,笑呵呵吩咐校尉,“启程,往淮安府。” “遵命!” 舱门合拢,杨瓒翻过几张名帖,寻出一本簿册。滴水磨墨,官职姓名逐一录好,其后略加备注,日后当有大用。 以晕船为名,刘瑾躲在船舱,非必要绝不见人。 闻听杨瓒所行,翻来覆去想了几回,觉得不对。却始终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刘玉,依你之见,杨佥宪这是什么意思?” 刘玉面现难色,更夹杂几分羞愧。 “回公公,草民亦不知。” 事实上,刘玉斟酌数日,隐约猜到几分。可此事能想不能说,更不能当着刘瑾的面说。 万一说漏嘴,刘公公对付不了杨御史,怒气没处发,调头来找自己,他冤不冤? 故而,刘玉低头,只为让刘瑾相信,他半点不知,不能为刘公公解忧,很是愧疚。 船停淮安府,刘瑾照旧躲着。 杨瓒仿效前例,凡有官员来访,必接下拜帖,亲见来人。 无论府尹知州,还是七品县令,杨御史皆态度和蔼,好言相慰。彼此言和心顺,端是一堂和气。 来人送出仪程,杨瓒笑纳。旋即令人备好表礼,临行之前,必会送出。 无论价值如何,行事便让人舒服。 府尹知州交口称誉,七品知县更是激动。钦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