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也就没人敢提起这个事,如此一来,宋承鄞就继续这么住着了。每日早起洗漱之后,便会过去与顾倾城一道用早膳,之后他自己在外间练字,顾倾城在内间看话本,闲极无聊也会抚琴一曲。宋承鄞从前很少听到有人抚琴,只觉得她所弹奏的每一首曲子都是他不曾听过的,他常常会听着她的琴声便忘了手中的事。 他才学完基本蒙学读物的时候,她丢给他的话本都是些极简单的,随着他所学的东西越多,她再拿来的话本,也渐渐变得复杂难以上口。 这一天午后,宋承鄞练完字之后,顾倾城也睡醒了,枕着引枕发了一会儿呆,清醒了些许之后,才将他唤进来。 “母妃。”宋承鄞在床前止步,拱手行礼。 顾倾城点头,招手唤他过去,“过来。” 宋承鄞依言走了过去,方才在床边坐下,顾倾城便已经将话本递到了眼前来,他一眼不发的伸手接过,拿在手中翻开第一页,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没一会儿他便将整个故事读完,这次整个话本中再没有一个字是他不认识的。这是他读过的所有话本中,最为通俗易懂的一个故事了,通篇遣词用句极其简单易懂,所描述的也是一个极为简单的故事,不像之前那些故事一样,或是跌宕起伏悬念丛生,亦没有鬼怪施展让人惊奇不已的神通,只是讲述了一个誓死守卫国门的将军的故事。前面大部分内容都极其平淡,只是到最后部分有些感伤。 宋承鄞合上手中的话本,抬头去看顾倾城,只见她侧倚着引枕,半拥着被子,目光有些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母妃,你怎么了?”他问道。 顾倾城似是被他的声音惊醒,这才回过神来,眼中情绪颇有些复杂,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可知道,故事里所描述的陈国在哪里吗?” 宋承鄞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思索了片刻,才摇头道,“儿臣不知。” 顾倾城淡淡一笑,与他说道,“当今天下四分,分居于中州的四方,东为天元王朝,晋朝位于西方,南有宁国,北方奶是北越王朝。” 宋承鄞听完她的话,却有些疑惑,“为何没有陈国?莫非陈国只是编写话本之人杜撰的吗?” 顾倾城摇头,语气忽然有些感伤,“承庆二年,秋,今上亲自带兵攻入陈国国都,斩陈王陈镇霖于王座上,后又斩其六子三女,余下陈国皇室宗亲尽数贬为庶民,发配边疆,陈氏子孙,三代不得入朝为官。至此,延续二百余年的陈国彻底消失在中州历史之中。” 宋承鄞闻言,眼睛慢慢瞪大,眼底翻涌着名为敬佩的情绪。在此之前,他对宋鸿逸这个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更多的还是埋怨,可听了顾倾城这番话,他却忍不住打心底里敬佩他。尽管他甚至还未到弱冠之年,但身为男人骨子里的对英雄的敬佩,对于开拓江山的向往,却是不分年龄的。 “父皇好厉害!”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满满都是崇敬。 谁知顾倾城接着又说了一句,“我曾是陈国子民。”此刻,她的语气淡淡的,“永晟五年,秋,陈王陈镇霖微服私巡时,在滨海岸得遇一容色倾城艳丽无双的绝色女子,陈王大喜,将那名女子带回了皇宫之中,封其为如夫人,赐居落雁阁,而后盛宠数年,直至陈亡国。” 宋承鄞听得这番话,心中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母妃,你……” 顾倾城视线与他对上,黝黑的眼眸中一片平静,“那个女子,名为顾倾城。” 宋承鄞眼睛再度瞪大,这次却是因为惊讶,双手捂上了自己的嘴,生怕惊讶之声脱口而出。 她淡淡道,“我原本没想早早便与你说这些事的,只是没想到柳绿她们寻来的话本里会提到与陈国有关的事。不过早早说了也好,让你更早的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人人都以为我是今上最为宠爱的妃嫔,其实不然,这之间的因果,待时机成熟了,我自会与你坦言。陈国早已灭亡,而我不过是一介亡国之人,身后并无亲眷支持,如此一来,能给你的东西,就十分的有限,除了锦衣玉食让人畏惧以外,再无其他。” “待今上长眠之后,我大概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到那个时候,再没有人能护你安稳,若你想要继续受人敬重,便需要靠自己去争取一切。” “我如今能为你做的,不过是铺一条道,而以后的路,就需要你自己去走了。”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听懂我说的话,对吧。”最后这一句,她的语气笃定,而非疑问。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