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电话也结束了。 她说:“人到齐了,导游叫我们上车。” 江水说:“可以直接回去么。” 杨梅:“对啊,就是直接回去啊。” “不,我是说,可以结束旅行,回家去吗?” “……什么?” 江水本能地四处看看,说:“大哥……出事了。” 杨梅听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他又出事?” 上次杭州之行也是如此,半途中被叫了回去。这次还来?也太令人扫兴了吧。这里是呼/伦/贝/尔,来回的交通工具是飞机,可不如杭州那样来去自如啊。 虽然这是事实,但的确,“又”这个字带着并不友好的意味,杨梅很快意识到了,她马上去观察江水的神情,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用词。 或许是情况真的有点紧急,从江水的神态可以看出来。杨梅很快又想说——那咱们就先回程。 然而却是江水先说话的:“我得先回程。” 杨梅蓦然顿了一下——她注意到他的用词了。 是“我”,而不是“我们”。 那种莫名的不安才刚刚消褪下去,这时候又纠缠上来。如果刚才还弄不明白,那么现在她或许弄明白了一点。 依旧是疏离。 杨梅想,在江水的人脉网中,是不是将所有人分为两个大类,其一是家人,其二是别的人。 而她,或许很不幸地被归入“别人”那一类里。 这宛如醍醐灌顶的认知,令杨梅很不舒服。于是,她很任性地说:“那好吧,你先回去吧。” 江水听了忽然反应过来,抬头定定看着杨梅,她一转身,就淹没在游客群里。 江水追上去:“你说什么?” 他没听清楚?不,她说的很清楚,那么他听得也应该很清楚。反问是因为——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也在这里。 又追赶几步,江水索性抓住杨梅的手肘:“你不跟我回去吗?” 杨梅在心里哼了一声,回头凉凉地说:“对啊,我还没玩够。” “我大哥出事了。” “我知道,但那是‘你的’大哥,而不是‘我的’大哥。” 杨梅发誓,她说这句话,纯粹只是想报复他,只是想让他也感受一下被爱的人排除在外的滋味。 可是江水这个人呢,有时候真的有点迟钝,像木头一样。情商不够高,根本听不出女人话里的弦外之音。 他把手松掉了,也并没有去看杨梅的眼睛,只是木然地颔首,声音很沉:“好,好。那我自己回去。” ☆、孑然一身的男人 回到旅馆以后,江水开始整理行李。他整理的是他自己的那一份,他的短袖、长裤、运动鞋,以及毛巾和剃须刀。 杨梅的化妆品还整齐地放在电视机旁边的桌子上。 她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床尾,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水收拾东西。可是他太专注了,并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女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感受不到她的视线。 等江水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后,杨梅说:“我没有钱。” 江水很明显怔了一下,但他依旧没有把身体转过来,明明已经把东西收拾完毕了,却仍然面对着它们,好像他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让他不敢贸然转身,与其对视一般。 “没有钱……”他轻轻重复她的话,接着说,“那我把钱留给你。” 江水去掏钱包里的钱,杨梅在后面看着,想笑,但没笑出来。 他不会以为她真的没钱吧?她借口说没钱,不过是为了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如今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一个人回去了。把她丢在这里。 杨梅生气,好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说话。 她不禁回忆起前几个小时的对话—— “那是‘你的’大哥,不是‘我的’。” “好,好。那我自己回去。” 杨梅想,或许她的措辞过于冷漠,但那确实是事实。况且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泼出去的水要怎么收回来?上次杭州之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后来赶回去,江水那个奇怪的大哥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么。 大概……这次也是同样。为什么要来去匆匆,明明出来旅行这么难得。 更何况,她隐约觉得,江水是“故意”不让她回去的。 也不能说是“故意”,只是杨梅有很敏感的第六感——尽管她先前冷漠地区分开“你的大哥”和“我的大哥”,这让江水生闷气,但那之后,直至现在,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好像,他的确是不太希望杨梅介入他的事情——他家里的事情。就像他划开的那条界限,分开了他的大哥,那是他的家人,也分开了她,家人之外的别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