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务长摇了摇头:“没有这样一个人。” 玛格丽特抬起眼,“您说什么?” 机务长看了眼玛格丽特,露出略微迷惑的表情。 “这位小姐,声称他的父亲布朗·费斯就在泰坦尼克号的锅炉操作间里工作。” “是的,”玛格丽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顾自己的一只手还被拷在柱子上,“他的名字叫威廉·布朗,他原本并不在这里工作,但一个名叫乔治的人生病,所以我的父亲代替他临时上了船……” “不,我很确定没有这样一个人。我能叫得出所有六个锅炉舱里全部一百二十三个家伙的名字,”机务长耸了耸肩,“至于乔治……他确实生病没来,但代替他的人名叫鲁尼·卢克,不是什么威廉·布朗。一定是你搞错了。” 玛格丽特呆住了,心脏突然怦怦而跳,极力压抑住自己突然生出的狂喜心情。 这个机务长的语气非常笃定,甚至说出了代替乔治上船的那个临时工的名字,应该不会出错。 也就是说,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后并没有像他自己预想的那样上船,而是留在了南安普顿? 谢天谢地! 她知道自己不该太过兴奋,毕竟,还有一千多条人命肯能会在几天后丧生。但是……现在证明原来一切都是虚惊,她的父亲能逃过这一劫,对于她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她在极力平复着因为这个突然而至的天大好消息而带给她的情绪变动时,贝尔队长屈起指节,用力地敲了敲桌面,厉声喝道:“费斯小姐,你既拿不出任何证件,也没有船票,现在证实,就连你刚才的借口也是编造出来的!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玛格丽特回过神,瞥了一眼边上一直黑着脸的那位苦主,垂下眼皮低声说道:“我很抱歉我造成的损失。我愿意赔偿。” “你,用什么赔偿?” 卡尔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她身上穿着的那条两个先令一尺的廉价棉质裙子和脚上已经磨损了后跟的棕色皮鞋,唇角惯常就带着的几分傲慢神色此刻更加明显,“你全身上下全部的财产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个英镑!” “非常抱歉给您即将到来的婚礼造成了不便,但是我会尽量。虽然我确实无法一次性赔偿完毕,但请允许我分期进行赔偿……” 玛格丽特眼睛盯着他脚上那双擦得如同镜面般纤尘不染的皮鞋,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更加谦卑,语气更加诚恳。 但显然,眼前的这位霍克利先生似乎刚刚吞下了个炮仗,半点也没有想放过她的意思。 “闭嘴!” 卡尔打断她,扭头看着贝尔,“刚才在来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该怎么拧下这个人的脑袋。现在既然她是个女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看起来我都不便自己动手了。这个小偷……” 他冷冰冰地看了一眼玛格丽特,“你认为该怎么处置?” 贝尔队长看了眼克鲁曼。 “通知船长了吗?”他问道。 “是的,船长很快就会过来。” 克鲁曼急忙说道。 ———— 泰坦尼克号船长爱德华·约翰·史密斯先生在听到船员报告了这件事后,立刻匆匆赶了过来。 在他二十二年身为游轮船长的海上航行经历中,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看到肇事者其实不过是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姐时,他那张向来保持着沉着表情的脸也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 听完了贝尔队长的讲述,爱德华船长不禁踌躇了下。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年轻小姐所犯的事并不算轻。 逃票、损毁货舱的门、更严重的是,给乘客造成了数目不小的经济损失。 按理说,除了民事赔偿之外,她还极有可能受到指控,面临着牢狱之灾。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爱德华船长对这个年轻女孩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看着他的时候,很容易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下个月就要步入结婚礼堂的孙女。为了让祖父能出现在她的婚礼上,亲口给她送去祝福话语,她特意将婚期选在了下个月,而那时候,他也将带着对大海的感恩和骄傲之心,光荣结束自己已经干了一辈子的船长生涯。 所以,虽然明知道这样有点不对,但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这事能尽量化小。 这位年轻小姐对于白星公司造成的财产损失,只需她加以赔偿就行了。让她免于受到指控,只需他一句话而已,他相信自己这点面子还是有的,问题不大。 现在,就看这位受到最大财产损失的霍克利先生是什么态度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