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襄却是了无困意。 这几天她一直在追问影卫的调查结果,他只说是毫无头绪,把关押陈秋实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甚至刻意屏蔽了来自陈府的所有消息,从流胤书凝到一干影卫婢女没有谁敢擅自在岳凌兮面前乱嚼舌根的,通常是她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半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有。 他绝不会让她知道那个伤人的真相。 她聪慧通透,要瞒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的心却从未如此坚定过,因为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么深爱亲人的她听到事实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他不想再让她的心也被划上一刀。 楚襄眸光沉暗一瞬,又把轻纤若飘的娇躯往怀里挪了挪,她翻了个身,旋即溢出一声低吟,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摸伤口,楚襄连忙架开,又安抚性地在她背上摩挲了一阵,她这才不乱动了。 看来伤口还是很疼,只是在他面前遮掩着罢了。 楚襄压下叹息,俯首亲了亲她温热的脸蛋,眉眼间一片深浓暗影。 偏在此刻,院子外头突然有人喧哗,娇滴滴的哭泣声掺杂在影卫拒绝的话语中,屡屡不止,还愈发高扬起来,一下又一下地冲击着耳畔。岳凌兮本就浅眠,被这么一闹又快要醒来,楚襄俊脸陡沉,扬手拂过她的睡穴便起身走出了房间。 直至走近,门口那抹丽影仍未消停,跪在地上泣涕涟涟。 “陛下,求您放了我爹爹,刺客之事与他没有半点儿关系啊!” 她攀着交叠在前的银枪朝府里哭喊着,虽然是娇娇弱女之身,声音却自有一番穿透力,楚襄立于门廊下,看她蹙着柳叶眉含悲带怯地央求着,细长的脖颈向前探去,宛如天鹅之姿,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更是如同三春烟霭般凄美,无端惹人心怜。 实在太像了。 若真要衡量起来她还要胜上岳凌兮三分,光是那玲珑有致的身躯和弱柳扶风的气韵就足以令大多数人喜欢,不似她,干干瘦瘦从不露软,亦不知风情为何物。 思及此,楚襄越发觉得烈火燎心。 如果被救走的人是她,她也会有这么健康丰腴的身体,也会像普通的江南女子一般婉约动人,会笑会闹,懂得索取和争抢。 也许当年只是个非你即她的选择,无可论道,他身为帝王本不该如此偏颇,可只要一想到岳凌兮身上那些弯弯曲曲的疤痕他就无法用平常心来对待,他或许不知道她母亲当时的心情,但凭那些零碎的相处情形和陈秋实的话便能得知,这个决定想必不会太艰难。 事到如今,这个秘密掩盖过去便罢了,如果有人还要再往她心上捅一刀,他绝不容许。 凉风拂槛,披帛与水袖齐飞,落下的那一瞬间,一双绣金云兽短靴出现在岳梓柔眼前,她蓦地抬起头来,朦胧之中,冷峻孤寒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她不禁微微发抖。 这就是楚国的皇帝! 少年继位,开漕运减税赋,拓疆土驱外敌,这些传遍天下的辉煌帝迹在此刻已经从她脑海中消失,在那道危险却又万般吸引人的光环之下,她只看到一个尊贵无双、俊若神只的男子,令她当场失神,竟忘了要说什么。 楚襄居高临下地凝视她片刻,淡淡道:“你就是岳梓柔?” 她猛然一震,旋即伏低身体道:“……正是罪眷。” 楚襄再度问道:“你今日是为陈秋实求情而来?” “是。” 听到有关养父性命的事,岳梓柔立刻从畏惧中挣脱出来,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比方才有底气多了,楚襄听后却没什么表情,只道:“便如你所愿。” 说完,他略微侧首,候在边上的影卫立即捧来一封裱金黄宣,他抬手握住,然后将其扔到了岳梓柔面前。岳梓柔急忙展开来看,细白的手指抚过一行行气势磅礴的朱字,落在最后的几个字眼上。 免其官职,逐出江州。 她骤然抬眸,明显对这个处置感到惊讶且不平,忍不住哭诉道:“陛下,岳家庶氏既是遭人谋害,我爹爹救下我也算不得悖逆之举了,那天衙门出现的刺客更是与他无关,恳请您看在他为武陵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的份上网开一面!” 楚襄看着她,眸心犹如冰封已久的湖面,蓦然现出一缕裂痕。 “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想必也该知道你姐姐被刺客所伤,今日来此,可有半分是为了她?” 岳梓柔窒了窒,须臾之后又是两串泪珠滑落双腮,显得极为凄楚可怜。 “陛下,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姐姐?我只是觉得她有您的庇护定会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