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世代经商,本已经是日落西山,过了一个大家族最兴盛的时候,眼瞧着便要落败。没想到,横出了一个陆二公子,名为无缺,为人端方识大体不说,经商手段也是一流,转眼十来年过去,已成晋商之中排得上几号的厉害人物。 大陈四民等级并不很森严,商虽为末流,可如与陆家这般的儒商结亲,也不失为一桩大好事。 更何况,陆无缺本身端方宽厚,为人温和,少有与人为难时候,更是时常周济乡里,办书院,开粥棚,有一等一的善心肠。不少与他打过交道的商人,对陆无缺的评价都高得离谱。 不过也有人困惑:他这等良善的性子,是怎样撑起如此大的一片家业,还让下面人服服帖帖的? 宋仪只知道,没点手段肯定不行。 陆无缺此人,她只闻其声,不知其人,不便评说什么。 宋倩倾心陆二,更与宋仪无关。 因此,宋仪笑得很自然,点头道:“三姐姐莫多心,仪儿知道轻重的。” “那便好,成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回头我叫人来你这里拿方子。”宋倩对宋仪的反应异常满意,拍了拍她的手,便带着丫鬟走了,那背影还挺轻快。 见了她这喜怒都在脸上的天真骄纵,宋仪倒生出几分羡慕来。 回去时候,宋仪都还在想。 雪香却有些小郁闷:“三姑娘这意思,分明叫姑娘你帮着她打扮,最好能让她艳压群芳,可这样又把您置于何地?” “我又不指望着艳压群芳……”宋仪叹了一声,人靠衣装,她要想不那么醒目其实也简单,“再说了,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我倒不想凭着一张脸得了谁的喜欢,太肤浅。” 可世上多的是肤浅的男人。 雪竹雪香也都知道这道理,更知道以宋仪这样的长相,亲事再坏也差不到哪里去。 没了周兼,还有旁人。 雪竹道:“五姑娘想得清楚就好,奴婢们也就不必担心了。” 宋仪微笑:“你们两个丫头,倒是想得比我还多的。” “奴婢们只盼着咱们把事儿都想了,您便能少想一些。”雪竹跟在宋仪后头,伸手扶了她下台阶,又道,“方才打书院回来时,您遇见那周家的婆子,却不知以后……” “你着意听着周家那边的消息。”宋仪顿了顿,道,“听说是周公子找不见人了……另一则,周夫人似乎也不大好……” 先头那婆子哀嚎之时,宋仪听得清清楚楚。 这等出身的周兼,这种时候竟然不在,多少叫人有些揪心。 宋仪不是没心肝的人,她什么都不怕,最怕便是欠人情。多多少少,她还是很满意周兼的,只是因为种种因由,二人之事成不了罢了。 说得好听,这是她心底终究还有个善念,说得不好听,她这是心肠太软。 宋仪想着,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 似宋元启这般做绝了,一是他自己怕有明哲保身的念头,畏首畏尾不敢出来帮周家,二是形势所迫,他毕竟与周博交情太甚,若见了周兼便有可能惹上祸端。 保人还是护己,朋友要紧还是自己要紧,在宋元启这里已经很分明。 宋仪是宋元启的女儿,自然不好违逆父亲,私底下做这些,已是极限。 抬手掐了掐自己眉心,宋仪看着自己一根根纤细的手指,将周家之事从心头挥散,转而去考虑宋倩之事了。 宋倩说,三日之后便是赏花宴,赶着暮春时节,就在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曹节大人府上,由曹夫人主持,遍邀济南府淑女名媛、富贵子弟。 届时赏花吟诗作画,自不在话下。 这等场合,也多是年轻男女们难得的相会之机,虽不敢明目张胆,可暗中窥看几分,也从无人议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