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卫起脸上陡然浮出了几分冷笑,一双眼底满是寒霜。只是寒霜之下,似乎还有比较脆弱的冰面,叫人一伸手就能打破。 只是,这兴许是宋仪的错觉,她眨了眨眼,再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 楼阁高高,楼下人来人往,楼上静寂一片。 宋仪心里想着自己约莫是踩了卫起的痛脚,寻思着补救的法子,可一时之间哪里能补救什么?由是,一下尴尬了起来。 在她想出办法之前,卫起已经开了口:“陶德,带她去后头上药。” “啊?”陶德现在还在心里打哆嗦呢,这一下就叫到他身上,多少叫他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才道,“属下这就去。” 说完,就朝着宋仪那边走过去,请宋仪过去。 宋仪挪动脚步,没明白怎么立刻就要带自己去上药,前面不还骂自己没用吗?她想着,脚下却还是很听话,跟着陶德过去了。 里头还有个小隔间,丫鬟就在外面守着,陶德走到外面就停了,示意宋仪进去。 宋仪瞅了一眼,才走了进去。 因着跪了一段时间,伤了膝头,却也不怎么严重,说到底也就是红肿了一片罢了。那丫鬟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丫鬟,倒是规矩森严:“五姑娘这伤不严重,只是该注意着修养,留疤倒也不会……姑娘的皮肤太好,所以看着严重罢了。” 这算是夸她吗? 宋仪苦笑一声,见她拿了药膏来,便道:“劳烦你了。” 那丫鬟有些惊讶地抬头,对着宋仪笑了笑,眼神里有些微的异样。难怪是王爷手底下唯一的一号女人,长得漂亮不说,人也不是传说之中那样难相处,至少这一句便十分叫人喜欢。 不过王爷的事情怎么样,终究是她们下面的人无法评说的。 丫鬟收了心,在掌心匀了药膏,道:“您忍着些。” 外头的卫起,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等着。 陶德去了不好在外面待着,又走了回来,只是缩着头不敢说一句话,就站在旁边。 卫起忽然道:“你觉得她怎样?” 一怔,陶德犹豫着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鼻子:“属下?” 卫起眼皮子一掀,看了他一眼,颇有几分威仪。 陶德吓了个激灵,嘿嘿笑道:“五姑娘自然是好的,只是胆子有点大……” 话说了一半,陶德也噎住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胆子也很大,这样的话都敢说。 “胆子是很大……” 多少年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说话了?他素来很少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本性,宫中人见了他怕得厉害,一半是因为他位高权重,一半是因为皇帝卫恒总是“怕”这一位嗣祁王受欺负,曾重重责罚过人…… 可跪着的日子,卫起不是没有经历过。 宋仪这样小打小闹的算什么?他淡淡笑了一声,眼底那种难以言喻的凉意,终于渐渐透出,再无遮掩。 父皇驾崩,母妃陨殁,那时候,他可跪了很久……很久…… 新君登基之后,他在寺中,也跪了很久。 他甚至还记得禅院之中佛像,带着一种平和的雍容,给人一种浩瀚与包容之感,甚至悲悯众生。佛高高在上,注视着跪在香火案前的他,然而并不曾给予他任何的帮助。 所谓的佛,也不过是这等冷血的泥塑木偶罢了。 求人不如求己,信佛不如自信,如此而已。 卫起缓缓地闭上眼,然后听见背后“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