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时回头,只见门口围墙上黄帷耸动,青衣太监鱼贯而入,正是太孙的仪仗。 门内的众人,纷纷面朝大门跪下,楚王和世子朝大门走去。陈聿修迟疑了下,望了郭临一眼,便也跟上前去。 七皇子嘴角下撇,满脸不耐,拉着郭临直往院中跑:“这么大的架势,哪像是来给人贺喜的啊!倒像是逼人下跪。” 郭临没好气道:“可你现在跑了,传出去,旁人以为你怕了太孙!” “那也比给他下跪强。”七皇子不由分说带着她拐进庭院。 郭临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断论下的确实有些鲁莽。之前德、庆二王还在京城时,声名、权势都太显赫。而太孙一介刚刚提为东宫之主的黄毛小儿,哪能跟他们相比。据闻双方会面时,都是太孙在行族辈礼。这一点,皇上似乎也是默许的。 可如今已是不同,庆王被杀,德王被贬,原本弱势的七皇子腾空崛起。朝堂上现已隐隐有了太孙、七皇子的对立之象。这个以往他们总忽视的太孙,在皇上的教导下,是否已经羽翼渐丰,开始排除异己,预备独揽天下了呢? 明明不该在这喜庆之日思考这些,可……唉!郭临不由低叹一声。摇头想把这些烦躁之事甩出脑海去,耳边猛不丁地听到七皇子诧异的声音:“唉你,你是?” 她抬眼定睛瞧去,面前的幽径小道上,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 他俊眉修目,五官俊秀。以往常常欢笑咧开的嘴此刻微抿,表情淡然难辨,透露出一丝少年少有的成熟之气。 郭临不禁奇道:“苏兄,你不在筵席上,跑到这里作甚?” 苏逸凝眸,目光晦涩地望着她。许久,才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画卷缓缓递向前来。沉声道:“此物乃他人托我转递,郭兄一看便知。” ☆、第64章 断情离恨 七皇子回到席间时,陈聿修已经伴着世子饮了许久的酒。他随意地环顾了下七皇子的左右,目视前方,轻声问道:“阿临呢?” “他?”七皇子低笑了下,对正和自己打招呼的翊卫校尉等人扬了扬酒杯,在陈聿修的耳边悄声道,“恐怕等楚世子的婚宴一过,就是阿临的大喜了。” 陈聿修挑了挑眉,偏头看他。 七皇子玩味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叹道:“没想到阿临这小子官运好,桃花运比官运更好。秦侍郎家那个闻名京城的女儿,以前我确实听人说过她倾心阿临,可笑我那时还当成讹传。没料到啊!”他说着,仰头饮下杯中酒,神色似有无限感慨。 陈聿修静静听完,眉梢间便隐隐有了丝笑意。他将酒杯轻轻扣在桌上,从袖口中掏出帕子拭了拭唇角。这番仪容整完,才转身离去。 “喂……你去哪?!”七皇子吓了一跳,连忙拦住他。 “从方才太孙殿下驾临楚王府……”陈聿修轻轻掰开他的手,“……到现在,都是下官在陪世子饮贵客酒。” 他微咪的细长眼眸在灯火中灼灼生辉:“七殿下,现在该你了。”说完,他便转身利索地走掉。 “喂……”七皇子堪堪抓了个空,还没来得及提步追去,面前突然就凑来了个油头大耳的肥脸,满脸谄媚:“下官久仰七殿下威名,一直不得一见……” 这下他只能悻悻地看着陈聿修的衣角,消失在席间。 —————————————————————————————————————————— 夏夜的凉风,走在街道上时,尚觉得徐徐,等站在城墙之上,便能感到那扑面而来的力道,叫人几乎睁不开眼。 郭临握着画卷,在这般凛冽的风中,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 手中的这卷画,画纸用的是上好安徽生宣,裱装用的是珍贵的苏州绢帛。不过十多两的分量,握在手里,却逾千金。 去岁,也是这样的夏日,她与世子赴京平定太子逼宫之乱,事后朝中混乱,他俩闲在京城倍感无聊,便请旨先行回琼关。 他们御马出城,身后跟着好几辆马车,装的都是皇上的赏赐。大道上,羽林军开路护行。因他们之功免遭逼宫之难的百姓,自发地站在街旁欢呼拜谢相送。 那时的他们少年才俊,以不及弱冠之年,立下此奇功,得到诸方赞誉,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然而谁又想到道,就是那一刻,她无意回头张望的一眼。竟就此,成就了秦慕樱心中再难忘怀的传说。 画卷之上,那名少年身姿芊芊,脊梁挺直立坐在马背上。发髻皮革高束,露出一截秀气的脖颈。右手松松地拽着缰绳,左手轻抚马鬓。身上军甲锃亮,鲜红的披风飘扬在身后。 似乎是感到了作画人当时的视线,便不经意地回了下头,朝上望去。 在打开画的那一瞬,就是郭临自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