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当然不能倒流,胤禛只是一笑。 “姐姐是女子,入宫、承幸、生子都由不得她做主。但是您不一样。”晋安直视他,貌似随意地说,“男儿凭本事得天下,依靠妻族,不,依靠小妾的妻族算什么本事?光武帝如果不贪慕郭氏女的家族势力,阴丽华就不会错失皇后之位,就能夫妻同心白头到老了。” 胤禛浑身一震:“你是说?” “皇家也不是没有好的姻缘。没有利用,就会少很多矛盾。” 此话有如醍醐灌顶,胤禛顿时恍然大悟。他一直崇拜皇阿玛的各项内外政策,唯有用后宫女子来平衡前朝势力这一点,让他实难苟同。 如果不是平鳌拜需要遏必隆保持中立,皇阿玛何须在元后之外还纳一个遏必隆的女儿?如果当日继后没有进宫,贵妃如今也不会和太子势如水火。皇阿玛先存了利用之心,怎能责怪贵妃惠妃一流为自己争取利益? 不待他细想,门外阿苏勒轻轻扣了两下门:“二位爷,那贼人跑了,但东西找回来了。” “进来。” 阿勒苏推门而入。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门口两个侍卫刷刷拔剑:“来者何人?不许再靠近半步!” 晋安下意识把手放在剑柄上,将胤禛兄弟护在身后。 门口传来跪地呼号的声音,一个粗犷的声音用蒙语大声哀道:“臣,哲布丹尊巴使者阿那哲,求见万岁。” 屋内三人俱是一惊。哲布丹尊巴是外蒙古的活佛,牧民信仰中神的化身,他若派遣使臣进京,怎的不直接找上理藩院? “有诈。”晋安微微摇头,不欲接见这所谓的使者。 不能他们想出个完全之计,门口再次传来大量的脚步声。这回侍卫们可恭敬多了,纷纷放下刀剑问安:“给裕亲王请安。” 来的是自己人,晋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福全大步进屋,神色冷峻地冲胤禛兄弟说:“快随我回宫,太皇太后病危了。” 第69章 慈宁宫, 微红的烛光映亮了宫墙,不知多少红烛在廊下的红绸灯笼里静静燃烧, 远远望去, 整个宫殿仿佛笼罩在金红的霞光之中。 然而这祥和喜庆的色彩冲不淡宫里忧郁哀伤的气氛, 也挽不回其主人衰败的生命。胤禛兄弟从轿子里下来,辞了裕亲王, 迫不及待地往穿过中堂,往正殿去, 恰好遇见绣瑜扶着宫女的手迎出来。 “额娘。” “额娘,老祖宗.......” “太医只说是中风,情况不妙,你们悄悄进去, 听皇阿玛的安排。”绣瑜嘱咐几句, 就放了他们去众皇子那处。 中风即使放到三百年后也是生命杀手,太皇太后的情形已经不能用不妙来形容了。康熙停了御门听政,守在慈宁宫衣不解带地侍奉祖母;太子多得太皇太后庇佑, 也真心实意地在床前守候。其他皇子格格、有脸面的妃子、太妃福晋们也日日往慈宁宫去。 后宫众妃嫔求神拜佛,百宝尽出。吃长斋的,抄血经的,跪经跪到晕倒的是安嫔, 捡了几天几夜佛豆的是端嫔。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平日里康熙还会给点面子过去一趟,好歹鼓励鼓励这种孝行, 如今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了。 绣瑜站在四妃的队伍中去看过一眼,太皇太后已经口不能言,清醒的时候很少了。太医院之所以还用独参汤吊着一口气,一来是因为大福晋临盆在即,康熙想让老祖母看一眼玄孙;二来是因为年关将近,他想最后和祖母过个年。 然而这两个愿望都先后落空了。太皇太后病倒的第七日,阿哥所传来消息,大福晋生了个格格。当着众妃的面,饶是惠妃极力忍耐,说着“先开花后结果”,脸上还是露出一丝失望来。 好容易拖到了十日后的十二月二十五,过年用的东西都装扮上了,夜里突然三声云板,腰里扎着白带子的小太监来报:“太皇太后薨了。” 造办处才制的大红桃符顿时换了纯白,火红的灯笼外头裹上了蓝布绸子。康熙哀毁欲绝,谁劝都不管用,非要效仿汉法,带着六岁以上的皇子们在慈宁宫的空地上,结庐而居,住满一个月以充三年之数。 然而战祸却不会因为谁的死而推迟,裕亲王带回来的蒙古使节已经跪在南书房的门口了。来人称准格尔部趁外蒙各部纷争之际,突然出兵来攻,借罗刹火器之便大破土谢图汗部;并且抄小路绕过关隘,试图进入内蒙追击,兵峰直逼盛京。 举朝俱惊。 虽然阿那哲声称,他在逃亡路上遭遇追击,丢失使臣信物。但是康熙凭借敏锐的直觉,还是选择相信他的话,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 他白天在前朝处理军务,晚上回慈宁宫为太皇太后守灵,不过几日功夫就熬得形销骨立。温僖带着众妃,太子领着众皇子一同苦劝,皆不能奏效。各宫只能各自为政,参茶鹿汤玉蜀羹,源源不断地送到南书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