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好。 长宁县主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消瘦的背影微微颤抖,她道:“好姑娘,抬起头……” 阿瑜看了看老太太,见她没反应,便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正视长宁的眼睛。 长宁县主颤抖着双唇,抚摸着她的鬓发,轻轻询问道:“你爹爹……你爹爹他,去得安详么?” 阿瑜睁大眼睛,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摇摇头不肯说话。 长宁上前两步拉住她,泪水顺着面颊流下,她一把把阿瑜抱在怀里,冷淡的嗓音有些哽咽:“孩子……我的好孩子……” 阿瑜有些茫然,可是长宁怀抱里的暖香实在太令人舒适了,她不自觉地轻拍长宁的肩膀,犹豫道:“可是我不认识您啊……” 长宁松开她,拿帕子按住眼,有些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只是带着些微的笑意,轻柔询问道:“你爹爹,是不是名字里有个逡?他是不是偏爱青色的衣裳,平日里最好吃甜食,但却十分克制,最爱饮酒,还能酿失传的乌玉酒,写字能换上百种字样,作画不喜欢压印,时常日夜颠倒编书……” 阿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她,一颗心砰砰地跳起来。 长宁又道:“阿瑜,阿瑜,他年少时说,君子爱瑜,故而若将来得一女,定将珍之若宝,喜之若瑜。不成想你真的叫阿瑜……” 阿瑜有些懵懂地掉泪,茫然睁大眼,轻轻问道:“您真是我姑姑?” 她曾听爹爹提起过一两次家人,那都是在他饮酒之后。他并没有多言,只是玩笑说姑姑爱面子,她的爷爷奶奶更爱面子,而她的外公外婆特特爱面子,横竖他们过的都没他自在。 阿瑜当然不敢把这话说给长宁县主听,她只是简略道:“我爹爹提起过您。” 长宁还沉浸在伤痛里,不由问道:“他……都说了甚么?” 阿瑜尴尬,擦擦眼泪垂眸道:“他说,姑姑爱面子。” 在一旁默默瞧事的赵子贤:“……”不愧是程逡之。 长宁却笑起来,又流下眼泪:“他说的没错,我的确爱面子。” 赵子贤:“……”她真没见过长嫂这幅样子。 阿瑜道:“可是,我仍旧不敢相信,您是我姑姑。您是县主不是么?那您可厉害了,而我爹爹只是个穷教书的,您真的没弄错么?” 长宁笑起来,轻轻捏她的面颊道:“傻孩子,这些都是衡阳王殿下信中告诉我的,他希望你知道这一切之时,有你真正的家人在身边。” 长宁转身,对面色铁青的老太太颔首,淡淡道:“我与阿瑜先行告辞,还有许多事体要告诉她,便不占着厅堂了。” 阿瑜被她这位出身高贵的姑姑牵走了,余下老太太捂着胸口,面色暗沉。 赵子贤有些害怕,连忙要上前扶她,却被老太太一把推开。 文氏目眦欲裂,呵呵笑起来:“好啊……我的儿子!真好!竟然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赵子贤看着母亲这样,心里头也害怕,还是抖着声音道:“母亲,兄长他不会的,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文氏冷笑起来,一把推开赵子贤,把桌上的茶具通通拂在地上,声音冷硬漠然:“他让我替他养孩子,等到那孩子长大了,便把我一脚踢开。这一脚踢得够狠的!从……从宁氏的事体开始!我就再没还手的力道!” 老王妃算是把一切都理通顺了。 怪不得那晚宁氏早早就准备好,怪不得宁氏让赵云逸穿了那身衣服,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动作,反倒恰巧在那个时候叫她发现了? 宁氏当日一根簪子了结性命的同时,便让她这个老王妃没了立场和颜面,使她不得不韬光养晦,躲在屋里装病。因为即便宁氏是自我了结,可没人不觉得是她的错!怎么刚从她屋子里出去,人便直接自裁了,天下根本没这样蹊跷的事体。 于是她遭受着旁人的揣测和猜疑,每日煎熬着,而直到现在事体将将过去一些了,她准备继续着手了,那个久病的长宁县主却不请自来了。 赵蔺这是在给长宁县主争取时间。 让她有力气能赶到衡阳,把一切含着荣耀的血脉和身份还给阿瑜。 而长宁县主都知道了,那大长公主一定不会远了。 文氏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失算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