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架起晒架晾衣,再把地里头的薄荷叶子摘些下来晒干,这种土法制的茶明沅最爱喝,连带着沣哥儿也爱喝,茶虽是热的,喝下去却有一股清凉气。 小院里头忙碌,明沅搭了采菽的手往正房去,她今儿告了假,这会儿正是下学的时候,明洛明湘两个花廊前边过来,见着明沅,明洛点点她的鼻子:“怎的,你进了一回宫倒还摆起谱来了。” 明沅知道她这张嘴,只笑一声不搭话,明洛自个就给自个找了台阶:“可是昨儿进去干等着吹了风?呵,那于贵妃好大的气派。” 宅子里再什么事儿能瞒得住,昨天傍晚说的,今儿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便全都知道了,明沅点点头:“可不是,好威风好气派!”这样的女人等皇帝靠不住的时候,还能有什么依仗。 宠妃幼子,帝王心头之最,可有那一个宠妃幼子是坐到皇帝座上的,最出名的例子,汉武帝还杀了钩弋夫人呢,自来这一路的宠妃便没甚个好下场。 想到元贵妃便想到了太子,明沅一个激灵,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明洛见了道:“还是病了,叫厨房煮些红糖姜水来。”说着拿手肘碰碰明湘,明湘只不说话,垂了眼儿盯住裙摆,明沅也不计较:“这会儿给太太去请安的,等会子再说罢。” 等她过去了,明洛便又跟明湘生气:“你这是怎么的,咱们说好了,那话你也不是有意说的,同她赔个不是怎么了。” 明湘只开不出口来,心里觉得歉意的,可要张这个嘴却是艰难,半晌才道:“我去你那儿。”她实是不想回自个儿的屋子,安姨娘这向也没功夫管她,她弟弟要结亲,开口就是百两银子,安姨娘实不记得外头成婚要多少,却知道再没这许多的,安姑姑却说那是家好人家的女儿,要这些个已然不过份了。 她不好使了女儿,却拘着丫头一道做针线,连着夏日衣裳明湘也没个帮手,想往针线房去,又哪里摸得出银子来,好好个院子,都快成绣坊了。 明洛知道她的性子,却又怒其不争:“你是泥捏的,要是我姨娘这么着,我再不依她,把她的针线箩儿都扔了,看她还做不做。” 明湘静静听了,垂下头去,难道辩白了一句:“便是你姨娘没兄弟,你才能这么说的。”她心里并不羡慕明潼,也不羡慕明沅,可她羡慕明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张姨娘还是个没家累的,母女两个干干净净的过,比她这样头上压着个再没见过面的“舅舅”,要好了许多。 明沅回来了,姨娘定又要问她得了什么好处,明湘再不想听,索性躲到待月阁里头躲个清净。 纪氏那儿正在点夏日布料,见着明沅来了,笑道:“你倒赶了巧了,既见着了,便先给你挑,挑两匹夏布做新衣裳。” 满桌子颜色娇嫩的绫罗绸缎,明沅便笑:“我这一年像没长,丫头们把去岁的捡出来,原说放宽了做的,这会儿还是宽,眼睛想贪,身上却穿不了那许多,只要一匹白绫儿扯裙子罢,等我长个儿了,便太太不给,我也要讨的。” 纪氏笑着点头:“这话倒有理,惜福。”说着指了两匹,一匹湖蓝一匹真红给了明潼,这才抬头:“过得会儿你同我去西府看看你伯娘,早上来报,说她病了。” 见着女儿那个模样,当娘的怎么不忧心,明沅心里叹息,点头应了,没坐一会儿,明潼来了,她越发抽条,高挑纤细,脸也长得开了,穿了一身拖线裙子,进来就先看一眼明沅:“还说你病着,瞧着倒好。” 明沅站起来回话:“哪儿是病着,是昨儿一天在宫里只饮了茶,又连水都不敢多沾,今儿早上吃了个饱,立时就好了。” 这话纪氏倒没听她说过:“这是怎的,竟没赶上摆饭不成?” “饭倒是摆了,只没顾上吃,后头又见着了太子,更不敢乱说乱动了。”明沅笑了一声去看明潼,见她面上色变,心头狐疑。 她垂了眼睛,心里的疑团裹得更大,她既想不明白为甚明蓁一意要见妹妹,又想不明白明潼是怎么恰好生了病,再加上太子那看人的凶光,她倒了来了才想起来在哪儿见过,电视上动物世界,狼盯着猎物就是那种瞧法,恨不得拆吃入腹。 明沅并不傻,一桩事许还是巧合,几桩连在一起就没有什么“恰好”这说了,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她发了一夜的梦,梦里轮转着这些事,倒让她比梦外还要更清醒了。 明潼是自纪氏那儿知道明沅竟见着了太子,心里一阵后怕,幸好自家并不曾去,若是再遇见,纵使她低眉顺目,也怕弄巧成拙。 她自家避过去了,想着明沅总归无事,她年纪还这么小,她担心的是明蓁肚子里头的孩子,若是元贵妃磨搓她,倒不奇怪了,原来便是成王在外头开了王府,大姐姐这才有了身孕,生下了宝庆公主来,先前的这一胎想必是没养住。 可她听见明沅说起太子,忍了又忍倒底没忍住,漫不经心的一笑:“那你倒是好福气了,别个求都见不着的。” 明沅微红了脸:“我也不曾见,我连头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