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叫有经验的奶嬷嬷抱下去给喂奶,小猫儿似可怜,两只拳头紧紧攥着,哭的绻成一团,阿霁原来看着弟弟很丑,听见他哭了要吃,又围了过去,紧追着奶嬷嬷出去了,成王看着睡在床上的明蓁,抱了她起来叫人换了身下的湿褥子,摸着她浑身透湿,替她擦了额边的汗珠。 明蓁睡了一夜,到第二日的中午醒了过来,汤水早就备好了,她生完了孩子,倒像肚皮一时空了要找东西填进去似的,胃口大开,宫嬷嬷劝了她,不叫她立时就吃米,把粥炖的米粒儿开花,加上些清淡小菜送到她跟前,宫里头的规矩,是越虚的越不能大补。 明蓁想着蜀地的辣料馋起来,旁的不能吃,炖的奶白鱼汤里头撒上些红料,又辣又鲜,连着吃了两碗,黑鱼肉剁成肉茸搅在粥里,搅得碎碎的,连阿霁看着也跟着吃了一碗,明蓁笑她:“你刚长了满口牙就是这么吃的,可是想起来了?” 有了儿子,她人立时松下来,原来那点隐藏在眉间眼角的焦虑全不见了,身上出了几层大汗,叫嬷嬷拿热毛巾擦过一回,穿了红色寝衣躺床上,外头又是悬弓箭又是起筷子,为着叫明蓁快生,成王把自个儿寻常用的那双筷子埋在院前的土里。 日子还短,小家伙还皱巴巴的没长开,阿霁逗他一会儿,又过来看娘:“娘,我生下来是不是也这么红。” 明蓁听她说得几句孩子,越发笑的舒心,往悠车里看上一眼,总算觉得脚踏着实地了,又想着要去栖霞寺给菩萨贴金身还愿。 哪知道还没等洗三起名儿,孩子倒泄起肚子来,生下来就不壮实,拉了两回,连哭的声儿都哼哼起来,弱的没了力气。 明蓁也了不得下恶露作月子了,亲自抱了儿子踱步哄着,见他难受的连哼声都是气音,哪里还忍得住泪水,嘴里不住祈愿,求菩萨叫他赶紧好,便是折了她的寿数也是肯的。 儿科的大夫叫成王提了来看诊,孩子太小根本开不出药来,只好叫他吃些稠米粥上的米汤,拿小勺子喂进去,他吃倒是肯吃,也实是饿得没了力气,闭着眼睛张嘴一点点倒进嘴里。 吃着粥汤的时候他渐渐好了,等再吃奶,才吃进去立时又泄了出来,奶娘唬得跪在地下,她的吃食都有朱衣亲自盯着,再不能吃什么不干净的,都是怎么补怎么来的,奶水养的好,孩子这点胃口还吃不尽,得挤出来才行。 换了个奶娘依旧这样,孩子总得吃奶,米汤可不养人,明蓁坐卧不安,守着孩子吃不下睡不着,倒比怀孕的时候更瘦了些。 梅氏跟着着急上火,陪着明蓁的嬷嬷俱是自家不曾生养过的,哪里知道这关窍,还是底下的婆子说了,怕是奶娘吃的太好了,生着富贵命,就得吃吃苦头,这是老天爷的道理。 这话原是不敢说的,说这个可不是触了霉头,哪里还有命在,传到明蓁的耳朵里,她先也不信,可孩子再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成,问了太医,太医叫挤一碗奶来,放到外头没一会儿就结了一层油花,叫她们让这两个奶嬷嬷吃的素些看看。 把油皮挑了去,再热过给孩子吃,他竟不泄了,闹了这么一场,明蓁哭了好几回,月子没做好,人又吹了风,到四月里孩子满月了,她还没养过来。 明沅明湘几个也都各各送了礼来,洗三因着孩子体弱没办,满月却是风风光光的,成王还进宫请字,圣人却道孩子小了怕养不住,先起个小名儿叫着,特别得避开满福这些圆满的字儿。 成王心里自不得劲,可孩子身子弱确是有的,这辈子他没胃病,生下来的儿子却偏偏脾胃虚弱,他自觉有些因果,这个孩子倒替了他受得苦楚,原来就是宝贝,这番倒更宝爱他了。 阿霁是雪后初霁起的名字,到了他既是破晓,便起了个晗字,明蓁有了儿子万般满足,也不拘叫个什么,只盼着他平安长大,百忙之中还想着谢一谢明潼,谢慧哥儿那套小衣裳。 明潼这的小衣裳倒成了紧俏货,明蓁要了,明洛要了,跟着明湘也要了一套去,明洛这胎算下来也有七个多月了,她一个人在蜀地,又怀了胎,还时时打点东西寄到家里来,原来在家的时候纪氏也不曾念叨得这许多回,人走了,倒说得多起来了。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