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了窑口,禾生低下身看去年植种的牡丹和菊花。花瓣鲜艳欲滴,竟和去年盛放时一个模样,丝毫没有颓败之气。 禾生想挑两盆换下内殿放的梅花,再好的梅花,看多了也就没有当初那个新鲜味了。 牡丹枝叶上有虫子扭动,禾生凑近一瞧,是青虫,估计是跟着窑洞里一起带出来的。 沈灏最讨厌这些扭扭的虫子,嫌弃地命人将这株牡丹挪开了。禾生努努嘴,“是虫子自己爬上去的,和牡丹有什么关系?这株花长得多好看啊,放外屋摆着,别挪了。” 沈灏吓唬她:“小心爬到床上去。” 禾生道:“一脚踩死便是,夫君莫怕。” 她这话嘻嘻笑笑地说着,言语之间,他仿佛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需得她护,嗤! 她亲自捧了整盆花回内殿,手上衣裳上沾了泥土,沈灏就着水同她洗手,说起东宫的事,交待道:“若是太子妃命人来请你,你找理由推掉,得罪了也不要紧。” 禾生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不像是说笑,与之前太子妃初次与她结交不同,这次王爷是真心不想她与太子妃扯上半点关系。 禾生问他何事,一问才知道,原来太子长子宣殿下年前生了病,断断续续的一直没好,拖到现在,太医说是风寒入骨,侵蚀肺脾,若小心养着,尚能有转机。 太医院的人,向来只报喜不报忧,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报出来的忧,也得听上去像是有几分希望。 所以,太医的话,不能正着听,得反着听。言下之意,就是你儿子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这消息对于东宫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97|8.8|城 禾生是见过宣殿下的,以前同太子妃还有往来时,宣殿下时常往太子妃寝宫跑。 宣殿下脸蛋圆乎乎的,滚滚的跟个包子似的,白白胖胖,一说话脸颊两边就往旁挤,看得人想掐两把。 “好好的孩子,怎么说病就病,还这般严重?”禾生皱着眉,思来想去地,脑海里添了许多胡思乱想。 是有人要害宣殿下?东宫争宠?还真的只是纯属天命? 沈灏摇摇头,“谁知道呢,这些事情我管不了,我只担心太子妃害你蹚浑水。你心思单纯,中了人家的计也说不定。” 禾生惊讶,“与我何干,我又不到东宫去的。” 沈灏刮刮她的鼻尖,“不去最好。”确实也是他担心过度了,如今太子消沉,圣人近来的心思越来越难揣摩,谁知道哪天就忽地翻脸了呢。宣儿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有人存心拿来做文章,将此事说成争嫡之举,说法虽然荒唐,却足以在圣人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禾生一笑,“放心好了,就算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上东宫。”那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啊。禾生忽地想到他们以后的孩子,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倘若有一天他们的孩子也发生这样的事,她会如何反应? 她忽地后背一寒,打了个寒颤。不,不会的,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她的夫君足够强大,他决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平陵王府。就算是天意,那她也要和王爷一起将这天意阻拦。 东宫上下草木皆兵。 太子坐在床头,充满慈爱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他阖了阖上下嘴唇,喊了声“宣儿”。 病中的孩子脸上泛着红晕,听不清人说话,身子动了动,像是在睡梦中附和一般,嘴上呢喃着什么。 奶声奶气的声音,含糊不清。却是多日来,宣殿下第一次开口说话。 太子喜不自禁,凑到跟前去听,听到宣殿下断断续续喊着:“阿耶……阿耶……糖糕买好了吗?” 太子一懵,几乎是吼一般,朝外面跪了一地的宫人喊:“糖糕,去拿糖糕来!” 太监小六子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的,他素来得太子宠信,此时上下奴婢都看着他。小六子在心中狠骂一句,这样倒霉的差事,落谁头上谁就折寿,却只能认命,站起身来去拿糖糕。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