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小人当真是瞎了狗眼,竟然一时糊涂冲撞了孺人娘子,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李琦只是厌恶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话。 “紫芝,好久不见……”武宁泽对面前的女孩儿虚弱地笑了笑,目光中依稀带着惊喜,然而甫一开口,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你与盛王殿下的事我都听说了,咳咳……是个好归宿,恭喜你……如今,我也该改口唤你一声‘裴娘子’了。” 显然是病得很重,武宁泽咳嗽的时候,消瘦的脸颊上泛起一阵阵病态的潮红。紫芝凝视着他,心中只觉一阵酸楚,扭过头去狠狠瞪着那跪伏在地的胖宦官,几滴泪水从眼角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同情心么?他都病成这样了,你干嘛还这么欺负他?” 那胖宦官不敢怠慢,连忙膝行几步挪到她面前,讨好地磕了个头,赔着笑脸道:“裴娘子息怒,小人是掖庭局的从九品监作陈维,管理这些杂役下人乃是职责所在,并非有意为难……” “陈监作?”紫芝气愤地冷哼了一声,想起自己初入宫时在掖庭局的遭遇,一双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哼,你们掖庭局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狐假虎威,动不动就下狠手打人、滥用私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宫规和王法?” 陈维哪里敢争辩,只得唯唯诺诺道:“是,孺人教训的是。小人知错了,日后定当好好做事,善待手下的杂役下人。” 紫芝扶武宁泽站起身来,又恨恨地瞪了陈维一眼,这才发觉面前的这位胖宦官似乎有些眼熟——原来,此人正是当年收了钱把她调离掖庭局的那位掖庭丞,只是不知为何,这几年他非但没有升官,反而还降职成了最末一等的从九品监作。武宁泽原本也是从九品的官员,如今却被他口口声声地称为“杂役下人”,肆意打骂,可见其处境是如何艰难。 想到此处,紫芝心里又是一阵难过,用手轻轻擦去眼角泪痕,眼圈儿却仍是红红的。李琦知道她与这位“小武哥哥”必是有话要说,于是转身向别处走去,又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陈维,淡淡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是。”陈维立刻爬了起来,扭了扭肥胖如猪的身子,一脸谄媚地跟了过去。 紫芝扶着武宁泽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关切地问:“小武哥哥,你怎么病得这么重,有没有请医师来给你看看啊?” 武宁泽又掩口咳嗽了几声,微微笑道:“一点顽疾,不碍事的。” “这怎么行?”紫芝急得直跺脚,见他身上所穿的已不是从前的九品公服,不禁疑惑地问,“小武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前些天我叫人到宫里去寻你,他们也说找不到。你不是在回心院做官么,现在怎么……” “此事说来话长。”武宁泽轻轻一笑,似是想把此中辛酸一语带过,“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年千秋节的寿宴上,梅妃江氏忤逆陛下后被贬为才人,遣往回心院思过,我们这些人受了池鱼之殃罢了。倒是你,如今过得怎么样,盛王殿下待你好吗?” “嗯,殿下待我很好。”紫芝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心思却全没放在自己身上,当即道出心中疑惑,“小武哥哥,我还是不明白,你只是冷宫中的一个主事而已,江才人触怒了陛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冷宫中的差事其实并不好当,废妃们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我们就要担上杀头的大罪。”武宁泽微微苦笑,讲述事情的始末时语气却颇为平静,“从众妃之首一下子被贬为最末一等的才人,江氏如何能甘心?有一天晚上,她趁人不备便悄悄逃出冷宫,私自去蓬莱殿求见陛下。江才人貌美如花,又能言善道,陛下以前就十分宠爱她,那日一见之下难免起了兴致,当晚便留她侍寝。只不过,次日一早陛下仍命人将她送回冷宫,并没有恢复她的封号,只是私下赐了一斛珍珠聊作补偿。” 紫芝已经隐隐有些明白,不禁插了一句:“江才人何等骄傲,陛下此番做法,在她看来几乎无异于羞辱……” “是啊。”武宁泽点了点头,继续说,“江才人非但没有领受赏赐,还作了一首诗托人转呈给陛下,后来这诗被人谱成曲子在宫中传唱,名曰《一斛珠》。太真娘子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甚至拒绝为陛下侍寝。陛下无奈,为了使太真娘子消气,只得以‘看守不周’之名将江才人身边的两名内侍赐死,而我身为回心院主事,也以渎职之罪被杖责,削去官职后逐出回心院,如今在掖庭局的管辖下做了个洒扫的杂役。” 听到“杖责”二字,紫芝眼圈儿又是一红,几乎不敢想象这段日子他是怎么挺过来的。她揉了揉眼睛,强忍住泪意道:“小武哥哥,宫里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不如……我去跟盛王殿下说说,以后你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