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家的浴室中沐浴,由侍女碧落先替他打散了发髻,用梳子细细梳开。他的头发乌黑而光滑,握在手中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让她不禁心生爱意,望向铜镜中的男子时目光极尽温柔。 “太华公主前日还遣了人来,问殿下怎么这么久都不去宫里看她,马总管已经替殿下回复过了,说您去了城外,过几日才能回长安。”碧落一边帮他梳头,一边向他禀报这两个月来府内的大小事务,“自从王妃主持家务以来,咱们府里的开销着实节省了不少,诸位娘子也都对王妃十分敬服,每日请安侍奉,丝毫不敢怠慢。殿下和裴娘子都不在府里,高姑娘就告假回去了,说是要在裴郎将家里多住些时日……” 李琦漫不经心地听着,待她说完,才淡淡开口道:“别的事倒不急,咱们府里的规矩可得好好整治整治了,尤其是我身边的这几个近侍,一个个恃宠生骄,竟敢假传我的话,擅自将裴娘子拦在门外。你去查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把人给我抓出来,交给马总管当众施以杖刑,以儆效尤。” 碧落身子一震,尽管竭力保持着镇定,手中的梳子还是不小心扯住了他的一缕头发。 “怎么了?”李琦却也不恼,只是在镜中对她微微一笑,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早已洞察一切,“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慌什么?” 碧落手一抖,握着的玉梳也铮然坠地,心知再也瞒不过了,忙跪下来主动请罪道:“奴婢死罪……那日听见有人叩门,奴婢怕打扰了殿下休息,就让她过一会儿再来,却不知那人竟是裴娘子啊。奴婢是戴罪之身,全仰仗裴娘子恩典才能留下来继续侍奉殿下,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对裴娘子不敬啊……” “裴娘子对你有恩,你能记住那是最好。”李琦随手把玩着刚刚取下来的发簪,在桌沿上蓦地一敲,那白玉簪子便“啪”地一声折成了两段,声音也变得肃杀起来,“碧落,我知道你对我很忠心,但你既然还想留在我身边做事,就给我记清楚了,我这人最容不得手下人放肆。若再有下回,别怪我真的会处置你。” 碧落额上冷汗涔涔,忙恭谨地叩首道:“是,奴婢记下了。” 李琦起身向沐浴的汤池走去,淡淡吩咐:“好了,你先出去吧。” 碧落扶膝缓缓站起,替他放下汤池四周的重重帷幔,这才施了一礼躬身退下。离开之前,她又忍不住回首瞥了他一眼,透过帘帷的缝隙看到他只着素白中单的清俊身影时,鼻翼一酸,眼眶中竟蓦地渗出几滴泪来。 宽敞豪华的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细微的水声。 杜若款步走进盛王的浴室,轻轻掀开帷帐一角,只见玉石砌成的汤池长达九尺,他浸身于芬芳幽眇的香汤中,慵懒地靠在莲花浮雕的白玉围栏上闭目小憩,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水花,似是朦胧欲睡。水雾蒸腾中,他如瀑的长发披泻而下,在水中飘散如海藻,直将那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衬得有几分妖异。 如他这般端肃冷峻的王者,竟也会有如此邪魅的美么? 杜若不禁看得有些痴了,轻手轻脚地走到汤池边跪坐下来,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背上光洁如玉的肌肤,颊畔顿时染上一层妩媚的绯红。 李琦摸索着抓住她的手,微微笑道:“紫芝,别闹。” 杜若一怔,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 李琦察觉有异,睁开眼睛侧头看去,一见是她,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哦,是你啊。” 那声音冷漠如旧,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不耐烦。杜若强忍住心中委屈,婉声问道:“见了我,殿下就这么不高兴么?” 李琦唇角轻轻一牵,似笑非笑地说:“我为何不悦,王妃心里应该很清楚。” 杜若心中咯噔一沉,低首道:“妾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紫芝手上的伤、身上的伤,都是王妃弄出来的吧?”李琦直言相告,那美玉般的面孔冷如严霜,“还有,她那天身上的衣裳全都湿透了,着凉受了风寒,接连好几日高烧不退,也是拜王妃所赐。” “果然。”杜若冷冷一哂,美艳的眉目间尽是不屑之色,“我就知道,裴孺人素蒙殿下爱幸,一定会先去告我的状。” 李琦唇角一扬,只觉得她这话甚是好笑:“还用她来告状么?呵呵,王妃也太小瞧我了吧?” 杜若端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殿下明鉴,妾忝居正室王妃之位,教导婢妾乃是职责所在,并无逾制越礼之处。” “没错。我既然将权柄授予王妃,那么府中婢妾但凡言行有失,王妃都可以训导责罚,但是——”李琦话锋一转,淡漠的语气骤然变得凌厉起来,“若有谁敢动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