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世修行的石头,连眼泪都没有,又怎么会难过……”五官都被蒙在一重厚厚的云雾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疼,达到了心底,爱与恨,也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真是太糟糕了。 孟三生急急忙忙地解释:“不,那只是因为通心灵玉没开。” 扶兰赫赫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由怔了怔:“你说什么玉?” 孟三生急吼吼地在扶兰赫赫整理顺滑的青丝上抚了两把,道:“乖,乖乖,我还有事我先走了。”竟什么也不说,像逃难似的蹿开去。 阎王:“哦……没意思。还以为他们争两句之后会打起来。” 判官:“打起来有什么好?在这种地方。” 阎王:“开赌盘买输赢啊,叫一群赌鬼过来一起玩,我一定让他们在地府也输得掉裤子。” 判官:“……这种无良的赌局,亏你也想得出。” 孟三生是认真工作的男人,他的职责就是继承前任孟婆的使命,给每一个过奈何桥的人盛汤。过桥投胎的鬼魂喝了他的汤,便会抹去记忆,抹掉所有的喜怒哀乐。所以这一碗汤,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甜的,因为可以忘记上一世的哀苦作践,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是苦的,因为不想忘记了,不能忘记的东西实在太多。 牵肠挂肚的人,到了这儿才会真正变得了无牵挂。 可是扶兰赫赫整整等了三十年,也没等到脑海里镶刻的那道影子。 她渐渐地,不怎么相信缘份了。 “孟三生,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去和阎王说说……早点去投胎也好。”扶兰赫赫有些失望。 “啊?你还有五十年,这么早去投胎,紫绡仙君和凤华仙君岂不是只能做你孙子辈,也……太胡闹了吧?”孟三生手上托着两个汤碗,稳稳当当地向她走来。 “我这样子过目即忘,就算投了胎,也一定不是个正常人,谁又会认认真真地照我?”居然不知不觉自卑起来了。 “我啊,我会照顾你,不然这样,我们一起投胎,这样我就可以照顾得你久一点,不会让你被人欺负。”孟三生在她身站坐了下来。 扶兰赫赫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奈何桥。这三十年来,她每天看着各式各样的人往这桥上过,奈何,无奈何,不管喜怒哀乐,都在一盅汤前面划清了界限,来的时候明明是一张会哭会笑的脸,过了桥便忘了所有的曾经,扶兰赫赫在旁边看着,不知不觉竟也感到回忆的宝贵。可她,却是一个懵懵懂懂没有回忆之人。 这时候,有一对满头银发的老夫妇从桥上走过来,那两个人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都往身后看看,互相低声咬着耳朵,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们看见汤锅边上没有人,便鬼鬼祟祟地加快了步子,很快就到了扶兰赫赫身边。 扶兰赫赫听见那老婆婆担忧地说着:“还是别喝那汤了,我怕我们下辈子会不记得纤纤,还有小七……”那声音像一阵温柔的风,擦着耳朵飘了过去。 扶兰赫赫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放在膝头的绷子“啪”地一声轻响,就掉在了地上。 孟三生疑惑地侧过头:“怎么了?” 扶兰赫赫犹豫地说不上来,唯见一双枯瘦的老手,替她拾起了那副绣绷,老人的眼角含着泪:“姑娘,这烤鸭是你绣的?呵,我女儿啊,也喜欢绣这些……”她满头的白发,整整齐齐地包在脑后,露出了满是皱纹的额头,扶兰赫赫好像听人说过,抬头纹越多的人,过得就越不开心,像弥勒和寿星公公都是无忧无虑的人。 心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她说不出话来,也不接那绣绷,只是静静地望着。 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位老人。 “我……”我见过你们吗?扶兰赫赫张了张口,却又艰难地将话又咽了下去。 老婆婆抹了抹泪,转头向老公公道:“孩子他爹,那东西还在吗?” 老公公道:“在的。”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那本小册子装订得十分精致,倒有几分像扶兰赫赫的手工,只是内页有些发黄了,像是存放了很长的时间。 老婆婆微笑道:“姑娘,你的针法绣迹,让我们想起了我们的女儿,你看,这就是她绣的。” 扶兰赫赫低头翻着那绣册,脑子里越来越混乱,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绣过那些东西,不光是烤鸭,还有海参,鲍鱼,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有些她见过,有些她没见过,绣册里的东西虽不说是栩栩如生,却有一种天然的灵气,那股灵气与她脉脉相连,成为了一体。 “我……”扶兰赫赫想了好久好久,也没想到要怎么说。她本归了本体,容颜相貌与原来已然大相径庭,路过奈何桥的人,谁也不可能认识她。她明明经历了一世,却又好像做了一场大梦,醒来的时候,依然一无所有。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