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扈文青,一直与其通信的人并不是韩明珠,而是他,一直是他。他想道歉,然后忘记。 他可以执着地等待,等待一次原谅,等待一次解脱。 他坐在那儿,搓着手,呵着白气,等得那么认真。就像他不时等在门房处,等着从远处寄来的信。 可是直到他睡着,扈文青也没有回来。 直到他彻底离去,扈文青也不知道,与自己一直渔雁传情的人,是个堂堂七尺的温雅男子,是个真心想与他结交,后又因为绝望到想放弃的人。 一生挚念,只求一友,是为挚友。小明珠有过,小闲卿也有过。 韩明珠揪着扈文青的领口,失声控诉:“扈文青,该死的一直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哥就不会这样。你若是肯退婚,你若是不来缠着我,我哥他还会好好的,他等着看我出嫁,等着看我穿上嫁衣……就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扈文青莫明其妙地掰开了她的手:“韩明珠,话不能乱说,我与韩闲卿说话总共没超过十句,他为什么要来我房里找我?你别说得这火好像是我放的,我担不起这个罪名!你怎么不说是韩闲卿对我不怀好意……” “啪!”韩明珠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甩得十响亮,简直可称得上是振聋发聩。她打得手心都麻了,却憋着满腹恨意,怔怔地收了声。扈文青心头火浪翻涌,往脸上一摸,竟摸着了一手血污。韩明珠这种泄忿的打法,完全没顾及其它,一巴掌扇下来,竟连皮带肉给他挠出了三道影子,碰一下,才能感到麻中带痛。 “你!”他从来不打女人,可是这一次,他着实不住了,对着韩明珠扬起了手。 “啪!”第二个耳光落在了他脸上,同时,他扬起的手被古夜捉住了。 “啪!”第三个。 “啪!”第四个。 韩明珠一边责怪着自己,一边责怪着扈文青。世间因果,仿佛在那一瞬间串在了一起,如果当初不是那一纸娃娃亲,如果扈文青不是那么讨人厌,后面的事一件也不会发生。韩闲卿不会认得他,不会念着他,替他讲好话。 不知打了多少年耳光,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扈文青的脸肿起来,韩明珠的手也肿起来,不单是手掌,便是整条手臂都肿了起来。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尘土里,哭声压抑到了冷静:“我不会吟诗作对,这一辈子都学不会,所有人都笑我,写个字也是鬼画桃符,四不像。可是韩闲卿不一样,教过他的夫子都说他好,说他将来一定能由举入仕,做大官。扈文青,你说不认识他,那你可认识他的字,这里客栈里的餐牌,贴在门前的告示,都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你却说,你不知道?你是瞎了狗眼么?” 大把被毁残的信笺丢在了他脸上,有他写给韩闲卿的,也有韩闲卿写他却没寄出去的。韩闲卿把它们一起放在盒子里,相当于画了个句号。 扈文青信了,他以为自己原本会因为被欺骗而刻薄还嘴,甚至还手,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平平静静就接受了这样的现实。他颠沛流离之时,韩闲卿就是他心头唯一的暖,这份暖意和韩明珠冰冷的态度完全不能等同,他心里隐约读懂了这份知己之情,却迟迟不肯正视。 他怔怔地看着韩明珠,一笔一划,读着她的眉眼,韩明珠与韩闲卿长得像,可是韩闲卿更温柔,更醇厚。如遇君子,如饮美酒。 他竟从来不曾与他把臂同欢,秉烛夜谈。 韩闲卿的后事,韩明珠不知道要怎么操办,她和死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也曾以为自己要早已看惯,但泪水决堤的瞬间她才知道,不可能。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坚强到懵懂的柳纤纤,她的心越来越软,而最柔软的心窝处,放满了她最挂念的人。 她那样高傲,那样倔犟,可是韩老板和韩夫人进门来的那一瞬,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爹娘面前,长跪不起。熊孩子长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