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慕:“我来出对子!” 身后八哥儿和十哥儿人人捧着个大红包,拽郑泽瑞的腰带,“四哥四哥,大门要坏了哦,要不……放他们进来?” 郑泽瑞欲哭无泪:“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于是郑家大门在经历了“比谁嗓门大比谁力气大和比谁能不断气的对对子”三场比试后被成功攻破。 老太爷、王氏,郑佑诚、邓环娘,都已端坐在正堂,裴云铮红衣墨发,衬的面容如玉,端端正正地敬茶行礼,少顷,盖着红盖头,一身大红嫁衣的明玥由邹老夫人引着出得堂上,叩头拜别。 老太爷是撑得住的,王氏酝酿不出泪意来,却也使劲儿揩眼角,使眼睛看上去红红的,又一并与老太爷教导几句“上孝长辈,下悌手足,凡事勤勉”的话,场面上瞧着也是十分慈爱。 然而一旁的郑佑诚和邓还娘却是忍不住,郑佑诚平日内敛,到了这会儿也禁不住有些不舍,邓环娘更是紧紧拉着明玥的手,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砸。 明玥低着头,只能见到邓还娘的裙摆和脚尖,裙摆微微晃着,因为邓还娘哭的身子微抖,“过去了…要孝敬婆婆……爱护弟弟妹妹,凡事…不能自作主张,敬重夫君……”明玥心头一阵难过,又升起无限愧疚来,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双手用力反握住邓环娘的手,母女两个难舍难分。 外头催妆的喜娘喜庆地大喊:“新娘子要上花轿喽! 邓环娘一个醒神,忙强忍着松开手,过来想嘱咐裴云铮几句,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裴云铮躬着身子,郑重道:“夫…母亲请放心。” 邓环娘听了他这话,泪掉得更猛了,郑佑诚忙过来劝道:“好了,莫耽误了时辰。” 外头喜娘又催了一声,裴云铮依礼别过,先行回到迎亲的队伍里。 “走吧,走吧”,邓环娘哽咽着将明玥交到邹老夫人手里,堂外郑泽瑞正等着背明玥上花轿。 伍泽昭站在老太爷身后,厚厚的大红盖头阻隔了他的视线,更阻断了其余的一切。 直至这一刻,他终于清清楚楚地,一层一层拨开那些堆陈于面上的或惭愧、或歉疚、或兄妹友爱、或一时困苦相依的复杂情感,看到了被他潜于心底深处,纵然慌乱无措,却依旧勃然而动的,另外一种情愫。 那情愫已然滋生,更在压抑之下如藤蔓般疯长,然而,此情此景,容不得。 ——容不得这拨人心弦却也噬人血肉的情愫,容得下的,只有他心里已愈发飘远的兄妹之谊。 “我也该送七妹妹一段。”伍泽昭笑着上前两步,说。 邓环娘有点儿为难,今儿伍泽昭来得奇早,按说应该在外头与宾客一处,但老太爷说他实也算是娘家人,况他与郑家的关系之深世人皆知,旁人也说不出甚么来,只是这会儿……邓环娘征询地看着郑佑诚和老太爷,老太爷却没考虑,直接捻着胡须道:“你原是哥哥,送妹妹一段也是应该,便叫四郎在仪门处换你。” 伍泽昭施了一礼,过来明玥跟前弯下腰:“七妹走吧,二哥……送你上轿。” 明玥听到了老太爷的话,垂头瞧见伍泽昭的背脊,她心里一暖,窝心道:“多谢二哥。” 伍泽昭笑笑,稳稳地背起她往大门行去,——这是十几年来,他头一回这般背着明玥,大抵也是最后一回。 邹老夫人隔着几步的距离跟在后面,伍泽昭抬眼前望,这段路是他走的最长的一段路,每一步俱是踏在他自己的心上;这段路是他走的最短的一段路,即便步步煎熬,他仍旧希望永不到头。 “明玥,你若不喜这门亲事,二哥…二哥…”二哥如何,他却说不下去了。 明玥趴在他的肩头,没太听清他的话,只是感到他的脚步明显一滞,不由揪紧了他的衣襟,有点儿紧张的问:“是到了么,二哥?” 伍泽昭抬头一看,不知不觉,竟已到了仪门前,——路到头了,不必再走,该换人了。 外头的喜娘又在催妆,伍泽昭还想说点儿甚么,郑泽瑞却已摩拳擦掌地过来道:“好啦,该四哥送你了,小七,你应该不重吧?” 明玥一时被他逗笑了,说:“重呢,四哥悠着点儿。” 郑泽瑞呵呵一笑,将她自伍泽昭背上接过来,大踏步出了门,口中道:“这就嫁人啦!日后若是裴云铮欺负了你,与我说,他虽救过四哥的命,但不耽误四哥帮你揍他。” “嗯”,明玥低低答应一声,抱着郑泽瑞脖子的手臂紧了紧,郑泽瑞似乎感觉到,嗨地笑了一声。 新娘子上轿,裴云铮冲二人抱了抱拳:“多谢…二哥,多谢四郎。” 伍泽昭淡淡睇着他,郑泽瑞则在他肩头敲了两下。 礼乐一起,裴云铮望了轿子一眼,忍不住微微弯了嘴角,飞扬上马,大喝一声:“起轿!” 后头跟着的儿郎立时一声山呼,百余人拥着车轿而去。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