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微微颤抖着,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水璃早已走到床边坐下,紧紧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润甫,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我总觉得,启源兄是替我死的。他当时本来可以回福州过年……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的婚期了……我们曾说过,他成亲的那日,我们一定要好好地闹闹洞房……”孟云泽目光空洞地盯着窗子的方向,陷入了回忆之中,他一会儿露出淡淡的微笑,一会儿又是极度的痛苦,这些深深隐忍在他内心深处的情绪此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顾水璃怜惜地看着孟云泽,内心也是十分矛盾,既懊悔不该由着孟云泽揭开他内心深处最痛苦的伤疤,又想着他这样长久抑郁在心也不好,还不如任由他发泄出来。正左右为难地纠结着,看到孟云泽实在是太过于激动,便伸手轻轻抚着他的面颊,恨不得将他紧蹙的眉头抚平,一边柔声安慰道:“润甫,你不要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倭寇太狡诈,太残暴……” 孟云泽苦笑了下,接着道:“当时,启源见邓小姐一人在福州城孤单,便将她接到兴化府过年。出事的那日,幸好邓小姐去了城外的尼姑庵许愿,当晚未归,逃过了一劫。启源殉国后,她一个孤女举目无亲,我们这些启源的弟兄们,自然是要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子来照顾……” “邓小姐的家不是在福州吗?这里环境不好,又危险,而且,我看这里除了她一个女子,便都是些大男人,你们为何不送她回福州?”顾水璃忍不住问道。 “战事稍稍平息后,我们几个弟兄护送着邓小姐扶灵回了她福清乡下的老家,将启源安葬在他们家的祖墓之中,办完了丧事后,又派人护送她回了福州的家。可是……”孟云泽突然面露悲愤之色,“启源并非毫无亲人,还有一个堂叔。只是这个堂叔太无良,这么多年不来往,这次启源一走,他们便找上门来,寻了族里的人撑腰,要将自己的孙子过继给启源,除了想袭替启源的军职,还要图谋启源这些年积攒的一点儿财产和置下的一个药铺。” 顾水璃也是叹息,“想不到无论什么时代,都有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 孟云泽接着道:“他们不但搬进了启源的家,他那个所谓的堂婶还想将邓小姐许给自己一无是处的侄儿。邓小姐无奈,她没有任何依靠,便只能连夜收拾行李来兴化府找我……我们,寻求我们的庇护。我初到福州就结识了启源,彼时邓小姐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我一直将她当做妹子,她也是将我们当作和她的兄长一样的亲人。我受伤后,也是她一直精心照顾我……” “润甫,我不该胡乱猜想。”顾水璃耳根有些发热,一时间为自己之前的小气吃醋有些羞赧,便轻声道:“你放心,我也会将邓小姐当成妹妹来照顾……” 孟云泽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动,“等我的伤好了,便送你们回福州。将来,我们为邓小姐找一个好夫婿,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子嫁出去……也好……也好慰藉启源兄在天之灵……” “润甫……”顾水璃犹豫了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当时……若是你在这里,你……会不会打开城门?” 孟云泽愣了半晌儿,才道:“不会。除非刘大哥亲自在城门下喊话,才有可能……”他突然停下来,神色痛苦,不再继续说下去。 “润甫,不管你承不承认,当时……当时他们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你也不要太自责……”顾水璃实在不忍心孟云泽这样抑郁在心,长期背着沉重的包袱,便尽力开导他,“现在事实已经无法换回,我们唯有珍惜、善待活下来的人。这些人里,不但有着邓小姐,有着你幸存下来的弟兄们,也有着你啊……” 孟云泽怔怔地看着顾水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又听顾水璃轻声道:“所以,除了照顾好他的妹妹之外,你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日日生活在悔恨和愧疚之中,这才是真正慰藉启源的在天之灵啊……” 孟云泽神色触动,盯着顾水璃看了半晌儿,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神秘下毒者(上) 经过了和孟云泽的那一番交谈,顾水璃对邓如筠的态度便亲和了许多。邓如筠再来探望孟云泽的时候,顾水璃不再任由胜男将她拒之门外,而是亲自迎接她进屋,有时还会亲切地拉着她聊几句。 兴化府里原来的女眷在当初倭寇攻进来后,已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