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朕”字像敲蟹壳的腰圆小铜锤似的在她心头一敲,她当然只能回答:“陛下先说!” 答这话的口气听着还特坚定,皇帝禁不住地一笑,伸手把她扶起来,道:“朕不是故意瞒你身份的,初时不便说,后来怕说了吓着你。” 雪梨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使劲儿点头表示理解。 皇帝沉了沉,又给自己着补:“也不算完全骗你。指挥使是朕自己担着,承淮是朕的表字。” 她还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心底的紧张不言而喻。 皇帝蹲下身,放缓口气:“该你了。” 雪梨深吸一口气,死垂着眼不敢看他,突然就没勇气把自己先前的那些错都重复一遍然后乖乖认罪了。 ——她不得不想,如果里面的某一条他已经忘了呢?她再提醒一遍不是更糟了? 于是就挑了离得最近的一件事先认了:“奴婢不是有意说陛下‘喜怒无常’的!” 他双眼微眯:“难道是无意中说出来的?” 她低着头都觉得他眼底寒光涔涔,一个激灵,听得他又道:“你觉得朕是会秋后算账的人?” 不是…… 雪梨心里急坏了,这大概就叫“多说多错”、“言多必失”吧!于是她紧咬牙关不敢再说了,秀眉紧紧锁着,紧绷的小脸上写满了“陛下恕罪”,恨不能在额头上贴个“陛下您说什么都对”! 皇帝板着脸盯了她一会儿,不忍心再逗她了,转而问她:“膝盖疼不疼?” 刚才一个劲儿点头的雪梨这回摇头摇得特别利索。皇帝挑眉,只好当没看见,起身便拽她胳膊。 雪梨分毫不敢挣扎地随他拉着走,好在不过几步他便停了脚,将她按坐在大殿一侧的椅子上,丢了句:“等着。” 这感觉让雪梨觉得特别熟悉,回想起是从前的事后又是一阵心悸。脚尖在地上一点却滞住,并不敢违他的意自己起来,只好僵坐着。 皇帝从寝殿出来后,就看到她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泪痕未干,看着特别可怜。 他叹了口气:“你别害怕。” 她还是僵着。 “把药上了。”他将手里的瓷瓶递给她。上回她伤在胳膊上,他想帮她她都不肯,这回在腿上,他要上手更不合适。索性提都不提,见她接了药,就一指侧旁的屏风,“我去后面等着。” 雪梨怔然看着他躲到屏风后面,把偌大的紫宸殿都让给了她似的。 撩起裙子又挽起中裤,雪梨被膝头的乌青吓了一跳! 她还没在冬天这么被罚跪过,方才在正则宫跪的时候只觉得那青石板真是够硬,腿上不舒服是肯定的,大约需要好生揉揉缓缓。 现下一看才知道这么严重,轻轻用手指碰了碰……好疼! 谢昭抱臂等在屏风后面,就听外头一声接一声地倒吸冷气,越吸声音越明显。 “传给医女来给你揉揉?”他提议道。 “不用!”雪梨闷头涂药回道,话音一落惊觉太不客气,忙又说,“就一点青,奴婢自己缓缓就好了。” 他也不想逼她答应,沉默着听她继续倒吸冷气,缓缓又说:“你来御膳房吧。” “咝——”雪梨一口冷气吸到半截就停了。 好一会儿,谢昭才又听见那边战战兢兢的声音:“陛下……?” 他便径自解释道:“七弟这事可大可小,如果太后这两天气不顺,许就要再拿你问罪。” “可是御膳房……”雪梨已上好了药,膝头一层舒适的清凉。放下中裤外裙,她略活动了一下,小步小步地挪去了屏风后面。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