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反驳那女孩的话,而是以一副无赖的腔调就势说道:“我死我的,关你什么事,怎么就麻烦到你了?!” “当然麻烦到我了……” 见他坐起身,那孩子机警地后退一步。再一次,阳光毫无预警地洒进周湛的眼里。他忙侧开头,才刚要抬手去遮光线,就发现那孩子似乎挺善解人意,见阳光又晃了他的眼,她竟主动往旁跨出一步,重又替他遮住那日头。 可虽说主动替他挡了日头,这孩子嘴上仍是不饶人地说道: “……你要是在我眼前这么跳下去,我少不得还得跑一趟县城替你去官府报个案作个证什么的。且你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怎么也该算是横死,偏叫我撞上,谁知道你会不会变成冤魂来纠缠我,我少不得还得去庙里烧香上供驱邪气。回头你家里人找来,少不得还得在我面前一阵哭天抹泪,我少不得又要费神编一套说辞去安慰你爹娘,你说你有没有麻烦到我?!” 这孩子的声音极清脆,左一个“少不得”右一个“少不得”,口齿伶俐得如炒豆子一般,直说得周湛好一阵眨眼,连匆匆赶过来的红锦等人也听得一阵呆怔。涂十五忍不住凑到红锦的耳畔嘀咕道:“堪比你们锦绣班里出来的孩子了。” 听到涂十五的声音,周湛头也不回地冲着他们的方向摆摆手,一边揉着仍有些昏花的眼,一边没心没肺应道:“放心吧,我没爹没娘,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跑到你跟前去哭天抹泪的。” 而,忽的,那孩子就是一默。 这充满同情的沉默不由令周湛放下手,再次抬头看向那孩子。 此时,他眼前的光斑已经渐渐退尽,那孩子的模样便在他的视野里缓缓清晰起来。 只见他眼前站着的,是个年约十来岁左右的孩子,身上的衣衫应该是承袭自她的兄长,看着明显比她的人大了一号。那高高挽起,几乎都快要上了肩头的衣袖下,露着两条晒得黝黑的细瘦手臂。肥大的裤管下,两条麻杆腿看着很是有些可怜。脚上则是一双木屐。 显然这孩子常在阳光下劳作,不仅是手臂小腿和脸蛋,连两只小脚丫都晒得黑黑的,偏那一头长发泛着微黄,在头顶扎成一束高高的马尾。那马尾辫被山风吹得不时拂过她的脸,那孩子不耐烦地一拨头发,便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来。 看着这张脸,周湛不由就笑了起来。 这孩子长得十分具有喜感。一张巴掌大的小黑脸上,有着个突出的大脑门。大脑门下,是一双被黝黑肤色衬得仿佛半透明一般的淡茶【色】猫眼。猫眼中间的鼻梁扁扁的,却配了个滑稽的翘鼻头。菱角嘴,两头翘,偏是下唇明显要比上唇厚,就仿佛被蚊子叮了一般,看着甚是可笑。 原本听声音,周湛以为这是个女孩,可从衣着打扮上看,又像是个男孩,而这显然还没长开的五官相貌,又实在叫人分辨不出雌雄,于是他忍不住问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句问话显然冒犯到了那孩子,那孩子忽地皱起两道淡得几乎找不着踪迹的眉,叉腰瞪着他道:“你呢?!你是男还是女?!” 也不怪这孩子这么问,到年底才满十六周岁的周湛同样生得有些雌雄难辨。和这孩子的黝黑不同,周湛生得极为白净,且肤若凝脂。那仍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鹅蛋脸上,偏生了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白微微透着蓝,眼珠却黑如墨玉,且还泛着一层隐隐的水润光泽,看人时极具一种难以描述的风情。 这孩子的话,也一下子问到了周湛的痛脚上,他不由一挑眉头,顿时,那两道乌黑浓密的平眉被他挑成一个滑稽的八字型。 “我当然是男的!”他道,“你呢?” 那孩子才刚要答话,忽听得山间荡起一个年轻女孩的回声:“徐翩羽,徐翩羽!你磨蹭什么呢?再不来我可先去坟山了!” 那叫“徐翩羽”的孩子赶紧回头,将手合在唇边,对着山谷拉长声音应了一声,又扭头将周湛上下打量了一圈,道:“我娘说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你长得这么漂亮,看着又像挺有钱的样子,还是好好活着吧。想死的时候你就想想,你家都还没个能为你哭天抹泪的人,就这样死了,也太不值了。”说着,不等周湛答话,便背着那个大竹篓,颠颠地从涂十五等人身旁窜下山去。 直到这时,红锦等人才过来。红锦拉过周湛,一边帮他掸着身上的土,一边责备道:“爷也真是,站到那上面去做什么?!看吧,连人家孩子都误会您是在找死了!” 看着下山的山道,周湛心不在焉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找死。” 顿时,红锦的手上一顿。 感觉到红锦的动作停顿,周湛眨眨眼,赶紧换上一副嬉皮笑脸,道:“哪能呢,说起来,咱大周立朝百年以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