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啊!”吉光嘻笑道,“不过我娘说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王爷这么对我,我自当以生死相报。再说,这会儿宫里不是还没派来人砍我脑袋吗?就算真砍了我的脑袋,不是还有句话说,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吗?大不了十八年后我再回来服侍王爷就是。”——却是说得好不轻描淡写。 不过话虽如此,吉光到底不是真的无知无畏,心底难免揣了惴惴。只是,她巴巴等了两三天,眼见着就是中秋佳节了,那九宵云上始终不曾降下一道雷霆霹雳,她渐渐也就抱了侥幸。 这时周湛的喉头已经稍稍消了肿,且圣德帝那里又有口谕不叫他去宫里参加大宴,便拉着小吉光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他们自家人团圆的事来。 吉光摸摸那仍好好呆在她脖子上的脑袋,想着做皇帝的也不能那么不讲理,说杀人就杀人,何况她也没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于是干脆就放开了心怀,陪着周湛一起筹备起景王府的中秋宴来。 暂且不说景王府的中秋宴,先说那宫里的中秋大宴。 这种大宴,原就不只是表面上的一顿吃喝,这谁来参加谁不来参加,谁坐在哪里,谁和谁挨着,原就是放在有心人眼里的一种讯号。偏那景王殿下前不久才刚挨了一顿打,看着仿佛不伤筋不动骨的,谁知转眼竟叫圣德帝下了道口谕,命他在家“养病”,竟不许他参加这中秋大宴。于是一时间,宫里京中一阵沸沸扬扬,人人都说圣德帝这一回终于对这荒唐的侄儿死了心,这是彻底厌弃他了。 而那景王府里虽说被人渗了无数的砂子,可该守得严紧的地方仍是守得十分严紧,故而周湛这回是真生病了的消息,外界并不知道。而等到中秋宴开了席,众人果然没看到景王的身影,甚至连唯一能替景王说话的糊涂老太后都没有出现,席间众人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更加微妙起来。那些有心想要跟景王府结亲的人家此时不禁变得更加慎重了——牺牲一个女儿去配那个没出息的王爷没什么,可谁知道圣德帝会不会进一步发作这景王殿下呢?可别便宜没沾到,倒先惹上了麻烦。 于是原本都已经替景王看好了新娘人选,就等着借这中秋宴的喜庆,一举搞定这桩婚事的贵妃娘娘也不得不暂时歇了心思。她倒不怕牺牲别人家的姑娘,也不怕那原本就附骥于她的人家被景王所带累,她怕的是周湛这番又闯了祸,她却贸贸然跟今上提什么亲事,万一惹得今上不快,倒平白叫她落个没脸。如今上了年岁的万岁爷,看着可比年轻的时候还要多疑善变。 至于景王…… 想着前不久二皇子不过是试探着跟他要了一个玉貔貅,不想那浑不吝不给也就罢了,竟转眼还搞出那么一出,生生给了二皇子一个没脸。想着那景王——主要是想着他那钱袋子——贵妃娘娘不禁一阵头痛。人人都说那景王不靠谱,可真心想要从他身上下口时,她才发现,那竟是只叫人无处下嘴的刺猬! 宫宴进行到一半时,圣德帝和往年一样,领着太子和众皇子们过来敬酒了。那一向毒舌的靖国公府赵老太君往龙子龙孙们中间瞅了一眼,突然就大煞风景地当众问起景王的病来。而叫众人所料不及的是,圣德帝竟一本正经地和他这老丈母娘讨论起景王的病来,又说那周湛一个人在府里过节孤单,最后竟命太子亲去景王府里探病,又赏赐了不少席间的菜色下去。 这一下,直叫殿中众人一阵大跌眼镜——原来那景王竟不是被圣德帝厌弃了,人家竟真是病了! 于是又是一阵人心浮动。 这前后种种,直看得威远侯钟离疏一阵会心微笑。他正在那里笑着,十一公主和四皇子周沂就找了过来。原来这二人早就不耐烦这宫宴的官面文章,便商议着要随太子殿下一同去景王府探病,过来问他要不要同去。钟离疏长年不在京里,十一公主看腻了的众官百相,他倒是挺乐意欣赏一回的,便给回绝了。 且按下那威远侯如何瞧着宫里的热闹不表,只说这景王府里。 景王年年都是要去宫里过中秋的,这竟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府里过中秋。因此,他虽然还病着,虽然那嗓子还哑着,这点病痛倒是一点也不曾坏了他那过节的兴致。在接到口谕后,他便拉着小吉光,开始兴致勃勃地筹办起景王府的中秋宴来。 当太子殿下领着十一公主和四皇子,带着各色赏赐来到景王府时,景王府的中秋宴正开得热闹。 就只见那周湛裹着大氅坐在门窗大敞的清水阁里,席间有涂十五和府里的众美人们相陪,那廊下的庭院里,丫环小厮们也各自凑了两桌在下面陪着,却是听着月下高歌,看着美人倩舞,叫这景王府的中秋宴一点儿也不比宫里大宴逊色。 却原来,因着景王府里正经主子就只有周湛一人,原就没什么团不团圆的说法,偏这府里从大管家涂十五起,到那眉间有着一粒胭脂痣的胡娇娘,再到小吉光,可以说人人都是孤身在此,就算各人在世间仍有那么一两个所谓的亲人,那些亲人对于他们来说也和不存在没什么区别,于是周湛便把众人全都召集到一起来过节了。 比起这些人,倒是在周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