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稻田。 少年脸上挂着细细的汗水,须臾间就被车顶的风擦了个干净。 火车经过一个小村庄,临时停下。 北野和陈念偷偷溜下火车,拉着手跑开。 那是个很小的村子,零落几间瓦房,大片大片稻田。 他们漫无目的在田埂漫步,经过一个大荷塘。 陈念晃一晃叶片,亮晶晶的水珠在叶心打滚,撞碎了分成几瓣,又聚拢了凝成一团。 荷塘的主人是个大汉,驾着小木船从水塘深处出来,荷叶层层排开;船上,青色的莲蓬和粉色的莲花堆成小山。 陈念盯着莲蓬看。北野于是问:“您准备送去曦城卖么?” 大汉道:“是啊,要不,便宜卖。一块钱一个。” 是真便宜。 北野买了七个,一手抓住七根茎秆,莲蓬像七头鸟的脑袋,脖子扭动,左摇右晃。 大汉爽朗地说:“送你们两朵荷花。” 陈念蹲在岸边,从船上拿了一白一粉各一朵,嗅了嗅,有股青涩的淡香。 他和她走在田埂上吃莲蓬,刚摘下来的莲蓬又嫩又新鲜,吃进嘴里像喝了一池塘的春水。 “过会儿太阳大了。”北野说。他在岸边走来走去,精挑细选,找了个最大的荷叶,折断茎秆,拉出长长的白丝。 他把荷叶递给她当伞。 陈念拿过来遮太阳。 “诶,有菱角。”北野蹲在田埂上,长手一捞,捞一堆叶子上来,他翻出几只,剥开; 陈念搂着裙子蹲在他身旁:“那么小。” 他从小小的壳里剥出细白的果肉,递到她嘴边:“尝尝。” 陈念低头含进嘴里,柔软的唇瓣从他手指上划过。北野把叶子重新扔回水里,心像起了涟漪的池塘。 “真甜。”陈念说。清甜的,和街上卖的仿佛不是一个品种。 这是夏天真正的味道。 他们打着荷叶伞在稻田里行走,去田里摘黄瓜和西红柿吃,脱了鞋走进水田,让泥巴揉搓脚板心,让泥巴从脚趾缝儿里挤进去; 他们在稻草棚子里睡午觉,等醒来,脚上的泥巴结成块,轻轻一抠就掉得干净; 于是继续前行。 路是窄的,一脉田埂,少年无法并肩行走, 北野悄悄后退一步,让她走在前边,他在后。他也没有上前去拉她的手, 后面的路全是田埂,太窄,她身边没有他的位置,他数她的脚印,看她的背影。 走了很远的路,像要走到天外去,但他们一点儿都不累。 当天空中升起白白的月亮,草丛里浮起大片的萤火虫,他们追着火车返回家。 铁皮车在夜色下的原野上穿梭,他们爬上高高的车顶, 夜风很大,有些凉,两个少年坐在车顶,漫天繁星,碎如细钻。 “好像要下雨的样子。”陈念说。 “是啊。” “会下雨吗?” “不知道诶。” “如果下雨了怎么办?”陈念问。 “我们就淋个湿透。”北野说。 “如果不下雨怎么办?”陈念又问。 “我们就看星星。”北野说。 陈念于是看他的眼睛。 北野伸手抚摸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陈念轻轻闭上眼。 火车顶那么高,伸手,能抓到一两颗星。 仰望星空,是今天的意思。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