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纪北阑不耐瞪来,叶麒无可奈何的起身,临出门前又嘱咐长陵道:“纪先生和你说什么,一会儿记得原封不动的和我说一遍……” 纪北阑撩了撩自己的胡须,“迟了,老太太可能就不行了,到时把命记你头上?” 叶麒隔着布捧着瓷罐,转瞬消失在药铺之中,等脚步声远了,长陵挑了挑眉,“纪大夫想和我说什么?” 纪北阑将身子往前一倾,一字一顿道:“释摩真气,同心蛊,真想不到……越二公子居然是一个女人。” 老旧的药铺中骤然掀起一股无形而又凛冽的气场。 “我这一生摸过的脉比走过的路都多,皮相可以骗人,脉象却作不成假,”纪北阑伸出枯瘦的右手,“二公子不必担心,老头儿要是想说,方才就说了,何必支开小侯爷。” 长陵本也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微微惑然,“看先生与小侯爷关系不俗,我既是他带来的,您为何还想瞒着他?” “老夫给他看了十一年的病……这些年,他也算是为了自己的健康尽心竭力,我同他说他的病最忌多思多虑,需得多笑多敞怀,他便成日变着法子给自己找乐子,愣生生的从一个寡言无聊的小少年生成了话痨,可这十一年来他的病情不仅没有起色,还每况愈下,二公子可知此为何故?”纪北阑呵呵一笑,“皆因二公子给他灌入体内的那一成释摩真气。” 长陵心里打了个突,“您是说我不是救他,而是害他?” “不不不,十一年前若没有二公子那一成真气吊着,小侯爷早就魂归西去,你自是他的救命恩人,只不过……他体内游走的既是你的释摩真气,纵使后来找到了其他肯为他渡送内力之人,便也无法施为,他要想继续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便只可依靠二公子一人……” 长陵十分“大方”一挥手道:“既然传功可以续命,我每隔几年传他一两成,也并无不可……” 纪北阑瞅她这一副将自己内力当大白菜似的样子,吓得连连摇头:“二公子,中了同心蛊的人还能起死回生,凭得什么?正是凭仗着你这一身独行霸道的真气!尤其你现在还有一大半给那麻魂散罩着,别说是两三成,此刻哪怕再多捎他半成,嘿,那准得是你先翘辫子。” 长陵闻言眉心微微蹙起。 “照这么说来,他是无药可解了?” “那倒也不尽然,”纪北阑叹了口气,“小侯爷这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他这奇经八脉的淤窒与你的心脉淤结倒是有些异曲同工,只是他体内内息寥寥无几……但若是他靠自己练出释摩真气,自可弥补自身的短缺……” “那有何难?他要是愿意学,我教了他便是。” “二公子以为小侯爷没有学过释摩心法?”纪北阑道:“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的同门了,八年以前他就已拜入迦古高僧的门下,释摩心法他早就烂熟于心……” 长陵惊了,“他总不能……连一重都没练成吧?” “二公子乃百年来练至第九重的第一人,老夫且问一句,修习这释摩真气的第一要义为何?” 第一要义? 幼年时,迦叶师父于舍利佛塔之内对她道:“悟佛之言,定要行佛之行,欲修释摩心法需得放下,所谓的放下,就是去除你的分别之心,是非之心,得失之心,执着之心,方能有所成。” 长陵抬眸问:“叶麒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么?” “这便是我不让他呆在这儿的原因了,”纪北阑摇头一笑,“二公子,小侯爷这些年心心念念的、放不下的人和事,不就是……二公子你么?” 长陵心头蓦然一跳,“你说什么?” “他放不下二公子待他的恩,放不下与二公子的许诺之义,哪怕他早已看透生死,却始终看不透这红尘俗世……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