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跃,从窗外跳进书房。 仿似儿时。 书房清冷,子真一眼看到书桌旁的大案几,上面摆着的大花瓶空着,如果外婆在,花店每天一大早都会送来应时的花卉,这个时节,一定是梅花,外婆的书房从不开暖气,这样如果从外面走进来,一室都是扑鼻的寒香,比之后院的露天梅香,又有不同味道。 她望着窗前空着的绣花棉垫靠椅,仿佛看到幽默风趣的外婆仍然坐在那里,全无异色的一头白发在脑后团着髻,掺着暗色锦线的烟灰羊绒外套精致而漂亮。 颜子真一向认为她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年老后能象外婆一样。优雅、尊严、幽默而随和。颜子真是那样怀念外婆。 好象就在昨天,她贪看梅花不肯回屋,笑嘻嘻赖皮:“这么冷的天,外婆你不是特意叫我来看梅花么?干吗非要把我叫进来。”外婆就靠着椅背悠悠笑着说:“哪哪,我是看见你站在外头跟梅花两头里衬得这样好看,看得心里妒忌才把你叫进来的啊。”婆孙相视大乐。 颜子真微微闭上眼睛,喉头哽着硬块,酸而疼。她坐在书桌前,黑色大理石雕梅花的笔架上仍然插着那支古董钢笔,拿下来握在手中,抽出一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写着,写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半个月前就在这里,她得到了外婆一半的遗产馈赠,余下的一半由外婆的四个儿女均分。 颜子真记得当时她意外到不可置信,唯一记得的是转头看到身旁的妈妈脸上也是完完全全的震惊。 颜子真一直知道自己的生活完美无缺:父慈母爱不消说了,父亲那边的亲人只有奶奶,当然疼爱自己如珠如宝;母亲这边呢,两个舅舅一个大姨每次都给她大大拥抱以及笑容糖果,只要知道她缺什么就会送什么;而外婆,外婆亲她的脸叫乖宝宠爱她超过所有其他孙辈。小时候,她逗留这幢别墅时间最多,外婆时时抱了她坐在膝上讲故事给她听,淘气时打破外婆最心爱的宝贝外婆也不过一笑了之。金桂前的牡丹花圃也是因为听了子真说喜欢牡丹花才叫人找来名贵的品种好好地培养。爸爸笑话她,那才叫实打实的溺爱。 最小的表弟卓谦曾经假装抱怨:“太不公平了,六个表兄弟姐妹,奶奶只宠子真。”其他的孙辈,外婆也是爱的,但实实在在,所有人都知道,从小到大,颜子真才是外婆最爱的孩子。 外婆也从不掩饰这一点。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有缘份。而子真和外婆,便是世间最投契的那对祖孙。 子真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字:卫音希。 仿佛看到外婆温和地对她说:“子真,帮我关注她、照看她。” 她对着空空的书房,轻声说:“外婆,我会的。” 外婆这一生宠她爱她,从来没有对她提过任何一个要求,只在遗嘱里给了她一封信,信里最后一句是:“子真,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卫音希是她的孙女。” 颜子真拨通表弟卓谦的手机:“卓谦,你认识艺术系的学生吗?”卓谦是颜子真小舅舅的独子,自小和她最亲近,现在江城大学当学生会副主席。 果不其然他笑嘻嘻:“不认识也可以打听的,你要找谁?不过艺术系的学生都挺特立独行的。” 二十六岁的颜子真也有过年少青春的时期,也自命不凡过,但她也深刻知道,若与学艺术的人比起来,一般少年人的自命不凡简直就是萤火之与日月,最要命的是,绝大多数艺术学生的“日月”不过也就是萤火,所以她这等平凡人深觉吃不消。 颜子真忽觉有点头痛,卫音希不会也是这种人吧?摇了摇头,说:“卫音希,大二。我现在快到你学校门口了,你赶紧问下她在哪个宿舍。” 卓谦啊呀一声:“我在分校区呢,颜子真你真是马大哈,也不先问一声就来,万一人家也不在呢?” 子真呸一声:“乌鸦嘴。” 他哈哈大笑。 颜子真问了路,慢慢往女生宿舍走。今天是周日,她起得早,去了别墅过来,也不过九点,又刚下过雪,按照她大学的记忆,这个时候学生们多半还在宿舍。 等到差不多走到女生宿舍楼群的时候,卓谦的电话也来了:“十八号楼四层,这个学期她们换过宿舍,412、414、416不记得是哪个了。” 隔着一个不小的校内湖便是十八号楼。横穿湖心的路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