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看吧,我去做晚饭。”她的声音有些沉,颜海生叹了口气:“嘉自,陪子真一起看吧。”卓嘉自看了一眼丈夫,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影碟机在读碟,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外婆庄慧行。颜子真事隔两年再看到如此生动鲜活的外婆,禁不住直起身子,红了眼眶。 她的外婆,无论别人如何评价,在自己所有的记忆里,对自己都是宠溺疼爱,无一字不依,无一事不从,看着外婆慢慢眨动的眼睛,颜子真再一次无比真切地知道,她爱外婆,她想念外婆。她贪婪地盯着电视,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的外婆。 电视上的庄慧行已经出现了好一会儿,只是一直在沉默。墨绿色柳叶花纹暗嵌银丝的旗装丝袄,一头白发在脑后团着髻,脸带病容,安然坐在窗前的老藤椅上,一般的优雅、尊严。 她对着镜头,神情温和,慢慢地说:“颜海生、卓嘉自、颜子真,你们看到这个光碟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姚灵莺也应该已经死了。” 颜子真浑身一震。 电视上的庄慧行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所知道的,我会在这里全部告诉你们,以及你们的兄弟、侄女。” ☆、65|5.22 她望着镜头,眼神渐渐变得柔软慈爱,仿佛她凝望着的人正在面前,她正面对面地与他们说话。庄慧行抬了抬身子,说:“海生,我从来没有同你说过,我少年时和你亲生的母亲相识,你的母亲,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和教养知音之情,我们情同姐妹。我极其尊敬她,极其……爱她,在我心中,她就像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的知己。可惜你永远不能知道,你拥有一个怎样出色优秀完美的母亲。” 颜子真呆住,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这一刻,她有一种脱力的感觉,这么久以来,她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东西一直想要破茧而出,它是理所当然存在的,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它什么时候存在了,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现在,它正微笑着看着她。 庄慧行也在微笑:“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四岁,不知你记不记得,你除了姐姐湖雪之外,原来还有一个手抱的小弟弟?” 庄慧行慢慢出了神,脸上笑容十分温柔,那一瞬,卓嘉自就算是看了第二遍,都不由心中一动,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庄慧行心爱的小女儿,虽然家境困难,外人欺凌,可是她还是可以淘气,贫寒窄仄的小房子里,她每次被年长的哥哥姐姐捉弄,委屈地找母亲,母亲的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笑容。她记得,庄慧行从来不曾被那些年的苦难打倒。 她轻轻地说:“虽然你那手抱的小弟弟早就不见了,可是我想你的印象里还是有他的。海生,我替你、替你母亲找到了他,他现在的名字,叫卫江峰。” “卫江峰,他应该叫颜江潮。你们三姐弟的名字,都来自于著名五绝,因为你们的母亲生平最爱五绝。‘更添一诗老,载雪过重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府中连骑出,江上待潮观。’” 她一句一句吟完,轻轻一笑,笑容里,那样温软孺沫,依恋思念,宛如少女面对长姐、幼儿面对母亲:“你们的母亲,她叫沈雁如。你们的父亲,叫颜年。” 颜子真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轻脆地碎了,却碎得又酸又软,啊,那个顽皮淘气又聪明的柳杨,整个故事里就是他失落了消息,这缺了的一环原来在这里,外婆不止一直在找柳松-颜江潮,而且早就找到了柳杨-颜海生。 在整个故事里,外婆告诉她在找柳松,但是柳源和柳杨却没有被外婆提起过,包括在那封遗信里也只是提到卫音希,颜子真不是没有困惑过,可是原来,外婆和他们早就失去联系了。 但是因为,他早已在她身边,所以她什么都没有提起,留下这一份最后的遗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间里交给他们。 为什么? 过了很久,庄慧行面对镜头,流露出的却是歉疚:“小子真,关于他们的故事,外婆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你还答应过外婆会把它写出来,可是外婆对不起你。一直都瞒着你,没有告诉你,沈雁如不仅是卫音希的奶奶,也是你的奶奶。” 接下去,她简单地叙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庄慧行用辞客观,她用一个七十多岁历尽沧桑不幸的老人的毒辣,描述了那三年她的亲眼所见。 电视屏幕一闪,庄慧行已换了衣服,窗外的天色是清雾薄起的早晨,这应该是第二天了。 她已经讲述到了离开的时候。 “临离开前我去了雁如姐的墓地,我在雁如姐的墓前立了血誓:我一定会找回江潮,我决不会让他认仇人为母;而我,庄慧行这一生所有,我的儿女将与雁如姐的儿女共享。” 庄慧行抬起头,一时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