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桓被痛出口凉气,龇牙咧嘴地半靠在床,冷不防一转头,看见一个安安静静的人,正撑着脑袋浅睡在床边。 他把半口凉气缓缓吞回腹中,暗自咬牙地活动起筋骨。 久未松活的四肢立时噼里啪啦地作响,能感觉到沉睡的血液重新在身体中流淌开来。 不知睡了多少天。 家里静得听不到杂音,周围一个下人也没有,不时只听得耳畔清浅均匀的气息声。 项桓将不曾受伤的那条胳膊抡成圆圈,手指一面按压上面的肌肉,目光打了个转,最后落在宛遥脸上。 她好像睡得很香甜,周身随呼吸上下起伏,还不见有要醒的迹象。 这个位置刚刚好,那几道倨傲的阳光洒了大片在脸颊,金粉似的,铺着一层,细细的绒毛泛起光晕,项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词。 黄毛丫头。 他在心里笑。 宛遥的青丝是很长的,瀑布般的散在后背,又从中梳了一条小辫,辫子里却有一缕卷成了个圈儿,淘气地钻了出来。 项桓看着看着,心中便痒痒的,忍不住想把那几丝头发捋直。 一向控制不了手欠的欲望,他悄然俯身,动作缓慢的蹭至床沿,并拢的指尖沿璀璨的阳光往上探去。 少女细嫩的肌肤一尘不染,白皙得毫无杂质,眼见着就要碰到发梢。 对面的人始料不及地颤了颤眼睫——这是醒来的前奏! 项桓吓了一跳,急忙飞快退回床头,七手八脚地给自己盖被子,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靠在旁边。 他坐在那儿看了一阵。 然而宛遥睡醒的过程却显得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胳膊撑太久的缘故,她咬住唇,吃力地缓了半晌才慢慢的放下来,整个人僵硬无比的支起身,一眼望见他,反而没精打采地说道: “……你醒了?” 项桓皱眉盯着她看:“你伤哪儿了?这么难受。” “我不是受伤。”宛遥正打算起来,一不留神似牵扯到了什么地方,疼得她一脸难以言喻。 “我只是……”她勉强扶着腰站直,小声解释,“上回跑得太厉害……” 项桓听完就是一愣,她没说得太清楚,但是不难明白,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岔气般的轻笑了一声,紧接着细细回味了一遍,弯起嘴角不厚道地看笑话。 宛遥咬牙翻了个白眼,“……笑什么,还不是你害的。” 她艰难地转身,一步一挪地去桌边倒水。 项桓从生下来就满地跑,精力旺盛得像只野猴子,活到这么大,头次看见跑步跑到肌肉酸疼至此的人,不禁十分新奇。 他光是笑还不算完,接过宛遥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开始大言不惭:“宛遥,你好像老太太。” “……” 终于知道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人看他不顺眼了! 宛遥想去抄床尾的枕头扔他,刚弯腰就感受到来自肌肉的呼啸,居然定在那里。 对面的笑声来得更欠扁了,简直收不住势,略微锋利的虎牙白莹莹的,难得有无害的时候。 项桓还端着茶碗,枕头便迎面而来,他边笑边挡开。 “喂,我还伤着呢。” 宛遥没搭理他,两个枕头无缝夹攻,他护住水不让茶洒出,无赖地笑道:“别丢了。” “回头我带你上校场跑圈,保证下次你再跑十里都不会腿软,怎么样!对你够好吧。” 居然还有下次! 她一个软枕砸过去,咬牙切齿:“不怎么样!” 一轮角逐还未分出胜负,门外忽有人进来,走得风驰电掣。项夫人去得早,项侍郎又未曾续弦,故而项家的几个兄妹歪七扭八地长了数年,形态各异。 项圆圆是家里唯一的明珠,还没学会什么叫识相,一进门见得此情此景,张口就嚷嚷,“哥,你又欺负宛遥姐姐了!” 项桓刚隔开对面的靠枕,迎面就接了一口黑锅,转头反驳:“你瞎啊,挨打的明明是我,我哪儿欺负她了?” 宛遥干着缺德事,反而莫名被归为弱势一方,不免有些亏心,忙讪讪地把手里的“凶器”背到背后。 项圆圆卖亲哥卖得理直气壮:“那肯定也是你不对在先,平白无故,谁吃饱了撑的来揍你啊。” 后者立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二对一孤立无援,他龇了龇牙,无话可说。 “你跑来凑什么热闹?……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滚,别妨碍我休息。”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人带着笑意薄责道:“小桓,不可以对女孩子家这么凶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爱发脾气的一天哦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