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言!” 柴恒蹙着眉头,静默的听着。七年君臣,皇帝的秉性他也能摸到些,但是同样是程朱理学灌出来的,柴恒还没有对皇帝有自家妹妹那等子心思。只是细细想想,皇帝在其中未免没有推波助澜。毕竟,在驿馆袭击他的那人,身手矫健,实在不像是什么农夫。 “哥哥也不曾想想,当年先帝皇后杨氏,那可是将皇上养大的人,如今且看看杨家被打压到什么地步了?”柴贵姬低声说着,眼神没有一丝温度,抚了抚腕上的手钏,“当年的杨家,‘杨女天家妇,杨郎辅国主’。现在呢?你可见了杨家的男儿在朝中担任要职?或是后宫中有杨家的闺女?这也就是柴家的下场!”祖上是太/祖亲妹华玉帝姬又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统愈发淡了,谁还会认呢? 旁的什么有没有传下来,柴氏不好说,但她是华玉帝姬抚养过的,那深刻在骨子里的,属于皇家的凉薄,柴贵姬继承了十成十。 柴恒静默,看着妹妹,还是道:“君为臣纲,皇上再有不是,也不是咱们能如何的理由。况且娘娘腹中还有皇嗣,再如何,也要为小皇子着想才是,尽早与皇上修复了感情,才是最好的。” “我晓得呢,皇上还是我的夫婿,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他了。只是柴家,却不能如何,哥哥自己打算吧,总有一日,哥哥知道我是对的。”柴贵姬说着,脸上忽然绽开一抹笑容,刹那间冰雪消融,轻轻抚着肚子,眉眼间满是身为人母的慈爱,“再不济,我也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若是个男孩,便怨不得我要与皇后过不去了。我总不能叫他做个庶出的。” “娘娘自小就好强,却不知,女子就是得过且过也是无妨的。”柴恒实在不忍自家妹妹魔怔了一般,要是跟皇后对上了,且不说家世问题,光是皇帝对于皇后的维护,便是后宫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我偏要做人上人。”柴贵姬冷笑道,“哥哥不同意也无妨,当年华玉帝姬何等的英姿飒爽?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她不如男子的。世上男女本无不同,哥哥能做到的事,莫非我有哪样做不到?可恨世间皆道女子不如男,分明是愚昧!” 作为兄长,柴恒自小就知道妹子心思活泛,若是妹子能出仕,想来如今柴家还得再多一位状元郎。 只是大齐就是如此,男尊女卑,由上到下,这是约定俗成的,谁也改变不了。 意识到自己话说得过了,柴贵姬忙噤言,半晌后眼波流转:“哥哥,你晓得我并非此意……” “臣明白,只是贵姬更要知道,后宫也是朝堂的一部分。”柴恒平静地说完,对柴贵姬深深一揖,“贵姬在后宫之中,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却也要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甚至于,后宫众妃并未与娘娘起过什么龃龉。若是一旦起了,谁胜谁负,还未可知。臣阖家上下,只愿娘娘保重自身罢了。” 柴贵姬静默的点点头,低声笑道:“哥哥疼我,我一直知道的。”又长长一叹,“这孩子若是早些来,那该多好。起码这么些禁足的日子,我不必在爱恨中交缠许久。” “娘娘……”柴恒知道她的性子,外柔内刚,甚至可以说,柔弱的表象足以迷惑任何人,那种性格却是隐忍的母狼,一旦反扑起来,绝不看对方是谁的。 像极了华玉帝姬,明艳似火。 竹雨立在柴贵姬身边,对于自家小姐的性子,她比柴恒还清楚,也知道皇帝打压柴家的事算是彻底寒了柴贵姬的心,只是这话实在不是她一个做人奴婢的能说的。正要说给柴恒添些茶,门便推开,皇帝身边得眼的小太监堆着笑进来,打了个千道:“贵姬娘娘金安,时辰到了,柴大人该去了。” “如此,哥哥就去吧。”柴贵姬往软榻上一躺,“辛苦公公了,下去领赏吧。竹雨,我身子懒了,你替我送送哥哥。” 竹雨忙颔首称是,便领了柴恒一路去了,送到了宫苑门口,柴恒才负手道:“贵姬她,几时有了这种心思的?” “不好说,大抵很早就有了,只是一直不曾说的。小姐那性子,像冰像火,也早早的不肯说。”竹雨一迈说着,一迈压低了声儿,“实则,这孩子刚有了小姐就晓得了,当时还狠着心肠跪在东宸宫前,孩子没有没了都是运数好。” “你怎的由得她胡闹?!”柴恒有些急了,这个妹子自小就疼爱,一时听了这话,一向淡定的柴恒也耐不住了,又意识到竹雨哪能拦住她,忙放柔了声儿,“是我唐突了。” “三爷也是心急了。”竹雨轻轻道,忙退了一步,“只是小姐所说,未必不是事实。” 抿了抿唇,转身回了主殿,见柴贵姬坐在软榻上,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一时半会儿心都抓紧了:“小姐?”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