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年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高东山竖起手指摇了摇:“没什么没什么。” 姜锦年没心没肺,笑得明朗自在:“你一定是在编排我。” 她懒得与他多费口舌。 前方正门渐开,工人们陆续出来,男女都有。他们穿着各色衣裳,年龄集中在三十五岁以上——这一点让高东山大为惊讶。他以为,底层制造业的中坚力量,应该是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面庞稚嫩,积极向上。 他在人群中搜寻,找到了几个年轻小伙子。 年轻男人们也往他这儿瞟。 高东山醒悟:姜锦年换个打扮,依然能惹人注意。 他蓦地觉得,女人不适合做这行,研究员并非一天到晚宅在办公室,他们需要出差、实地调研、近距离考察……诸多不方便。她们几年才能学会独当一面?就比如姜锦年出差,罗菡也让他作陪,表面上提拔他,暗地里却叮嘱他:多照顾姜锦年的安全。 他抬起腿,走了两步路。 天色更加灰濛。 姜锦年从包里拿出一盒酸奶,拆开吸管,喝了两口。她坐在一盏路灯下,旁观夜色中的厂房,再深吸一口气,附近弥漫着一种土壤特有的味道。 “走吧,”姜锦年道,“我们去吃饭。” 高东山问她:“咋吃,蹲地上吃吗,你带盒饭了?” “你看那里,”姜锦年指向不远处,“有几个家常土菜馆。” 第54章 出差(二) 土菜馆的门前栽了两棵阔叶树,枝杈上挂了一条线,拴着一串绒布灯笼。 灯笼一字排开,招牌在月夜里发亮,红底黑字地写着:烧鸡、烤羊、猪前蹄。 饭菜飘香,人影寥落。 姜锦年沿着一条石子路,走进饭店大门。灯光透亮,周遭墙纸褪色,室内摆了七张八仙桌,角落里放置一台老式冰箱,运行时,它会发出一种不易被察觉的嗡鸣声。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正忙着从冰箱里取菜。 他们的孩子占据了旁边一张桌子,弯身握笔,趴在桌前写作业。离孩子不远的地方,几位下班的职工坐在一块儿,撬开了三瓶啤酒,开怀畅饮,酒酣耳热。 其中一个工人说:“新婚腻乎劲儿一过,都不想回家了我。媳妇整天跟我吵吵,催催催买房,说那谁有房,那谁有车……” 他的工友接话:“出了多少钱的彩礼啊你?” “三万六千六,”那人应道,“和一条金项链。” 厅堂与厨房仅隔了一扇门。 老板握着锅铲,翻炒醋溜土豆丝,蒜香气味扑鼻,呛得姜锦年直打喷嚏。老板娘给他们端茶倒水,还问了一句:“点单吗?”说完她就用一条抹布擦手。她的指甲底端生长一圈倒刺,藏匿几条褐黄色皱纹——这些琐碎的细节,都被高东山留意到了。 他抢过姜锦年的杯子,将里面的茶水一泼,泼到了水泥地面上。 姜锦年愣然:“你干嘛?” 高东山拿起瓷壶,再次为她斟茶:“杯子要先烫一次才干干净净。” 姜锦年心领了他的好意。 她拽着菜单摊平,问他:“你想吃什么?”她自己点了一碗西红柿鸡蛋盖浇饭,又说:“你们男同志的饭量应该大一些,我家那位,中餐和晚餐都挺能吃的。” 她说得十分自然。 高东山笑问:“你家那位平时健身吗?” “嗯,他每天都坚持锻炼,”姜锦年透露道,“毕竟生命在于运动。”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