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明显了。 沈晞蕴自从十岁那年腿脚不便后,因着性子倔强,从来都不让她们上前服侍沐浴,只自己关门用湿布擦一擦了事,身上总有一股子味儿,因而大部分的月例,都用来买香了。 偶尔让丫鬟服侍着洗头发,也是百般不耐,骂骂咧咧。 如今她毫无知觉的双腿被张嬷嬷亲手盘成了莲花坐,如牛奶般的肌肤浸泡在温水中,青丝柔成缎用木簪子卷起,松松垮垮地挽在了脑后,双眸微微阖着,五指清点水面,似蜻蜓点水,显得一丝顽皮。 木桶下方的塞子去了,引了水出去,沈晞蕴被张嬷嬷和花雨顺着梯子抱了出来,放在床榻上,小丫鬟添香替她擦拭了身上的水滴,套了亵衣,中衫和外衣,张嬷嬷又亲自扶着她的腰让她轻柔靠在绣着彩蝶的靠枕上,盖上新换的百花齐放绣样的花被,这才收拾了水室。 满室馨香,沈晞蕴望着丫鬟婆子忙碌的背影,却够不到离她三步远凳子上的一本游记。正当她沉吟思绪时,一邪影慢慢放大,她抬头,只见长兄沈惟湛拿起那本游记,放入了她的手中,顺手将凳子搬到床榻前,环视,一脸老学究,道:“总算是开窍了。丫鬟和婆子们本就是伺候你的,有何好自认掉价的?” 张嬷嬷在一旁,听沈大少爷这么说,吓得缩了下脚尖,眼神着急地望着沈晞蕴。前段日子沈大少爷挑了几次,姑娘竟把榻边的杯子扔了过去,溅了大少爷一身,大少爷不计较,体谅姑娘腿坏了后性子古怪,可夫人却派了人过来,大张旗鼓地把罗汉榻边上的小桌子收了库,因而其他姑娘又看了一阵热闹。 沈晞蕴自重生就压着自己的性子,内心数了三下,心里千百回转后,才微蹙眉,柔声答谢:“大哥说的是,以前是小妹自个性子左了。” 沈惟湛查看了几眼她的面容,看不出情绪的好歹来,自是抛掷了脑后,深思片刻,又说:“妹妹既然想开了,做大哥的,有件礼物,备了许久,今日才拿出来。”他换了丫鬟去找自个书童,把礼物拿过来。 张嬷嬷替沈惟湛倒了茶,沈惟湛指了指周遭的布置,提了几点建议,并让张嬷嬷等会遣了小丫鬟过去拿字画过来摆上。 只见一个婆子双手架着一盖着红绸布的物件,足足有三尺宽。沈晞蕴的目光落在上头,心念一动,嘴巴比心里想的都快,“哥哥,这是?” “轮椅。”沈惟湛站起来,将红布拿开,紧贴着罗汉榻,“有了它,你就可以出院子了,还有柺棍。” “哥哥从哪里得来的?”沈晞蕴作出一副吃惊的模样。 重生前,沈惟湛就曾经送了她轮椅,只是她不乐意,让人劈了当冬日里头的柴火烧,到了被迫出嫁时,钱太师府上的聘礼就有一辆轮椅,只是那轮椅很沉,需要两个力大无穷的婆子才能搬动,因而她有了轮椅,也逃不过他人的打骂。 如今想来,颇有一丝伤感,细想过往,家中兄弟对她,确实很好,可她却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得不说,是自个作的。 或许,嫡母只是性子冷看不上她的出身?若是她放下身段,是不是就能像兄长那样对她?甚至于只是不再让奴仆使绊子? 上辈子与嫡母对着干,重来,她不如试试走这条路,若是不行,再想其他。 “二妹妹,这轮椅的材料选用了最轻百色木,这是波西人从海运送过来,正巧国子监放假,凑巧集市上看到,请了匠人做成的,里头是空心的,更加轻便,就是小丫鬟,也能搬得动。”沈惟湛面无表情地推销着自己特意定制的轮椅,生怕沈晞蕴不接受。 “多谢哥哥。”沈晞蕴伸手摸上了轮椅,一阵冰凉,但她心中却温暖如春,张嬷嬷抱起她放入轮椅中,推着她在狭小的室内转动了几下,沈晞蕴惊喜而又诚恳地又一次道谢。 沈惟湛面皮微微发红,摇头表示自家兄妹无须多礼后便找了借口回自个院子了。 张嬷嬷瞅着沈惟湛远去的背影,不禁道:“大少爷倒是个好人,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沈晞蕴抬头望向张嬷嬷,张嬷嬷顾左右而言他,说起了晚上的吃食,又掰着指头数她得什么时候去喊了田郎中过来。 翌日清晨,从十岁起,一旬日请一次安的沈晞蕴早早就命了花雨服侍她梳头洗漱,坐着轮椅到了嫡母孙氏的院落。 孙氏戴着耳环听孙嬷嬷说沈晞蕴过来请安了,原本柔和的脸板了起来,不愉地转了转手腕上的翠玉镯子,不耐烦地说:“她怎么过来了?让她回去!”她一点都不想见到她。 孙嬷嬷传话说孙氏还未起身,沈晞蕴早就让人打听了,半柱香前,孙氏房内负责梳洗的丫鬟已然去水房端水了。 “母亲还睡着,那我就在外头等着就好了。”沈晞蕴握紧拳头,想着上辈子的自己只怕早就挥袖离去,顺便丢下几句中伤他人的话了。 孙嬷嬷尴尬地走进去回话,孙氏手里捏着琥珀梳子,正蹑着额头上的几缕不乖巧的发丝,听了回话,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一甩手,扔向了梳妆台,剔透的琥珀梳子,碰了一个磕,心疼得孙嬷嬷差点叫出声。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