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走出殿门之时恰将陆氏与路嬷嬷的话听了一小半,她深深拧着眉头,想到适才嬴策一番冷酷至极的话和嬴纵那轻描淡写的“天策府”之言,沈苏姀心头好似堵了一块冷铁似得难受,她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景,可当真到了这一刻,心头勃然而起的怒意仍然难以平复,踏出宫门,沈苏姀顿时看到站在那墨色车辇旁的挺俊身影。 刀削斧刻的俊脸与她相隔数十步,他眉心半皱眸光深沉,此刻定定看住她不知在想什么,那陡峭而削瘦的面容与那旖旎梦境的脸重叠,沈苏姀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难平的愤懑,这愤怒来的霸道而狂躁,叫她一时心意难平,她脸上再未浮出热意,反倒是心窝一窒,实沉沉的被那冷硬的铁块堵了住,沈苏姀心知自己的情绪不该因他如此反复,可她怎么都无法出离! 可这愤怒,却总比别的情绪来的安全些! 沈苏姀兀自走下台阶,面色从容站在嬴纵之前,嬴纵看着她这模样眼瞳微缩,适才进这宫门之时她眼底尚有恍然失措的波澜,可从这宫门出来之时她已再次恢复成这般软硬不进的模样,嬴纵并不言语,转身将车辇的帘络掀了起来。 沈苏姀默然不语上了车辇,面色安然的坐在了左侧的软榻上,嬴纵在她身后上车,从她身前一步而过落座主位,容冽看着自家主子为沈苏姀掀起车帘的模样一双眸子微光簇闪,待两人都坐好,他才挥鞭催动了王辇。 沈苏姀默然垂着眸,此刻的她面色虽然平静,心中的恨怒却似滔天巨浪拍打,磨练了七年的心房早就坚韧不可摧,浪涛袭来,那一阵阵的疼皆化作了她身上抵挡一切的遁甲,明知嬴纵深邃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沈苏姀的面色愈发柔婉和煦。 马车徐徐而动,宽阔而平坦的宫道之上只有萧瑟的风声,华阙金檐陡生寒,玉瓦铜瓯徒添霜,沈苏姀忽然紧了紧裙裾,昭武三十四年的凛冬,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至了。 沈苏姀落在襟前的手尚未落下,一直坐在诸位蔚然不动的嬴纵忽然探身而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揽过扣在了怀中,沈苏姀眉心陡然一皱,他一手落在她腰间一手按着她的后颈,堪堪将她娇小的身子放在了他怀中—— 心头坚壁陡然一震,沈苏姀又是惊怒又是愕然的握紧了拳头,他这是做什么!甫一挣扎,身上的手便收紧了力道,沈苏姀闭了闭眸子,生生将那些历历在目的画面赶出脑海,抬手便欲将袖子里的匕首拔出,尚未动作,嬴纵已语声低寒的开了口。 “莫要小看天策府,今日一早已有帖子送至御前。” 沈苏姀的手腕一软,嬴纵落在她腰间的手在她手背一按,那尚未完全出窍的匕首已无声无息的回了刀鞘之中,沈苏姀的手自那匕首之上滑脱,堪堪落在了他腰侧,粉拳微攥,嬴纵低寒而轻缓的声音不过片刻又再次响了起来,“天策府已准备往宿州方向查去,折子最晚今日天黑之前便要送到父皇手中,那些已死之人的身家后事你需得速速做个了断。” 沈苏姀所派之人大都来自宿州,她倒没想到天策府的的动作这样快,竟然全凭身骨体貌就能朝那边查去,今早之前已经递上了折子却在天黑之前才送到皇帝手中,他在皇帝身边必定是有人的,如此阻碍天听之事一旦暴露便是大罪,沈苏姀心头微震,全然没想到他能为她做至如此地步,本是寒光熠熠的眸子微微一狭,沈苏姀缓缓将眸子紧紧闭了上! “此事早有所料,我不怕天策府。” “你若是欲由此再劝,却是不必——” 语声沉暗,沈苏姀低低道出一句,嬴纵垂眸看了看她的发顶,墨蓝色的眼底沉暗深邃一时辨不出情绪,却只将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一句话再未说,马车出宫,顺着街市朝着城东而去,沈苏姀被嬴纵揽在怀中,从最开始身体的紧绷,到最后因实在没了力气的瘫软,终于全然的被他纳了怀中,喉头的铁锈味反复,胸口的撕疼亦在加剧,沈苏姀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等那马车缓缓停下之时才忍不住的轻咳了两声! 嬴纵在她咫尺之地,那呵气如兰的气息之中堪堪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不再多说,只将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