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努力回想那些自己平日里看见的寻常情侣——五仙教内的有情人们,好像都会在药园里种下一棵情花,偶尔还会交换彼此豢养的蛇蝎、甚至是在彼此的身上纹下对方的名字……不过这些看起来都不能适用在凤章君的身上。 对了!练朱弦又想起了一条——那些情侣们总喜欢腻味在一起,白天黑夜地窸窸窣窣,仿佛有着说不完的体己话。对此彼此的兴趣、偏好更是如数家珍。自己与凤章君之间明显就是缺了这个,缺了百年的相知相守,缺了沟通和彼此间才能知道的一些小情趣。 可是这些“体己话”又该从何说起? 练朱弦思前想后,忽然间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谢谢你。”他突然看向凤章君,没头没脑地致谢。 凤章君自然一头雾水:“……为何谢我?” “谢你当年救我。” 练朱弦主动坐得离他近了些,愈发显得温顺可爱:“一眨眼都过去百多年了,可那天晚上的事,对我而言却好像还是昨天……” “那天?”凤章君重复着这个词,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是啊。”练朱弦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向藤花深浓之处,“我到现在都记得,你扶着我一起躲在破庙的供桌下面。我们一起战战兢兢地看着出现在门外的夜游神。你虽然也害怕,却一刻都没有落下过我……要不是有你,我恐怕早就已经死在那帮人贩子的肉锅里头了。” 见他又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凤章君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柔声安抚:“你不也一样舍命救过我?若不是你识得路边的药草,还采来为我治伤,今日的我恐怕也已经轮回过几世了罢。” 练朱弦微微侧过脸颊,温顺地贴着他的掌心:“其实,那天之后,我一直都很想要来找你。但一开始是因为太小、没本事,后来入了五仙教,又被门规约束着,少与中原来往……不过这一百年来,我时常留意打听你的消息。”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不过,你应该还不太清楚我的事吧?” “你是这么认为的?” 凤章君似乎欲言又止,但片刻之后,他还是给出了一个令练朱弦意外的答案。 “……其实我重归大焱宫廷之后,就一直与玄桐保持联系。这些年从未中断过。有关于你的事,玄桐当然全都在书信里说给我听了。那时的你已经入了五仙教,开始养第一株情花,被小蛇和蜘蛛咬过,后来又学会了炼蛊,还有你第一次出谷巡山,第一次降伏山妖……所有这些我全都知道,一样都没落下。” “你和玄桐师兄串通起来瞒着我?!”练朱弦顿时诧异地瞪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们怕你会来找我。” 凤章君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满是从过去回忆起的无奈,“当初我将玉佩留给你,的确是希望你能够来找我。我原以为,以我皇子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能让你过得更好。可后来我才明白,无论是朝堂还是后来的云苍,都不是什么易相与的地方。我就连自保都不容易,又如何能夸下海口来保你?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练朱弦顿时回想起了碧蓉郡主母女二人的悲伤往事,心中顿时酸楚起来,也完全能够理解凤章君的无奈。 只是他又追问:“所以,这次是不是你让玄桐师兄派我来云苍参加法会的?那怎么又愿意见我了,嗯?” 凤章君轻轻长出了一口气:“时移世易,如今我已远离大焱朝廷,在中原修真界的根基也较为稳定。这些年来,玄桐一直都在与我暗中商议两派和解的可能性,他似乎觉得这是五仙教的必由之路。如今时机已然成熟,况且……” 话说到一半,凤章君又遇上一个小小的犹豫,但最终还是坦白,“况且,年前在南诏皇宫的花园里,玄桐故意安排我远远地见过你一面,一见……难忘。” 一见难忘?! 练朱弦因为这普普通通、却又无比悦耳的四个字而陡然振奋起来。 他也隐约记得那次南诏宫廷里的法会,还有那个繁花盛开的庭院。当时他也听说云苍首座前来与会,却苦于一直被皇室家眷纠缠着,没能找到脱身一会的时机。 却没想到,原来凤章君已经偷偷地找过他。 得意洋洋的兴奋劲儿简直如涨潮一般蜂拥而来,可练朱弦还是努力压抑着,甚至故意装出不满意的模样:“那你还装作不认识我?还神神叨叨地对我说什么‘没有仙骨的蠢物、成不了才’之类的奇怪话!搞得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记得我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