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尚笑了笑:“你倒是聪明了。那我言尽于此,命是你自己的,我再怎么急都急不来。”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恶形恶状的脚步声,紧接着破旧的木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僧寮里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寒噤,抬起头来。只见门外站着三四个恶徒,其中一人手执一卷粗大的麻绳,其余人则拿着棍棒。 这是要上刑?!凤章君看了一眼那碗口粗细的棍棒,阿蜒恐怕就连两棍子都挨不住。他正思忖着应该如何化解这次危机,却看见刚才那好言相劝的和尚已经领着阿蜒走了出来。 拿着麻绳的那个恶徒狰狞道:“跪下!” 阿蜒只是静静地,像一颗小树。 “跪下!”那匪徒又吼了一声,将麻绳当做鞭子,甩在地上噼啪作响。 阿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却依旧是一动不动。 还是刚才的那个和尚,一边按着他的肩膀,一边轻轻地在他腘窝处踢了一下,将他按倒在地。 “阿蜒已经知错了。”和尚说道,“以后不会再犯。” 拿绳子的匪徒“哼”了一声,继续恶狠狠地说道:“竟敢在老子的酒里头放炉膛灰,要不是慧空替你求情,老子早就该把你那双手砍下来丢进炉膛里头!” 说着,他便走上前来,用麻绳将阿蜒的手和脚死死地捆扎住了,然后像提小鸡似的将人一把提了起来,离开了荒凉破败的小院落,朝着善果寺的后院走去。 目睹了这一幕,缩在僧寮里的孩子们小声地呜咽起来,唯独只有阿蜒却依旧一声不吭。 善果寺的后院正是不久之前,凤章君与练朱弦在商无庸的香窥里有过惊鸿一瞥的那座庭院。只不过时隔多年,面前的景物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处的兽心崖已经荡然无存,而昔日清幽雅致的僧舍与禅院也早就面目全非,到处都是倾圮的土墙和遍地的碎瓦。凤尾草和狗尾草几乎淹没了一切,唯独只有庭园中央还树立着那株巨大的银杏树,只不过树身已经彻底枯死了,倒像是一座火灾后的小楼遗迹。 觉察到匪徒们正在朝着那株枯死的大银杏树走去,阿蜒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挣扎扭动起来。只可惜,他的这点儿抵抗只不过是螳臂当车,反而换来了几记铁拳。 转眼间,一行人已经拉拉扯扯地来到了银杏树下。 凤章君这才发现,银杏树下原本摆放着那尊半跏思惟佛像的地方,有一大块青石板已经被撬了起来,地下黑黢黢的,仿佛是个地窖。 佛寺里有这种瘗藏经卷的地窖并不稀奇,但是显然这群匪徒已经将它改造出了其他用途。 阿蜒想必是知道地窖里有些什么的,因此他一反刚才的冷静从容,拼命挣扎反抗起来。那种愤懑却又恐惧绝望的模样,让凤章君一阵阵揪心。 如果这里是现实,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将那小小的孩童从魔掌之中救出,好好安慰,带着远走高飞。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告诫自己不可以意气用事,以免白白耽误所剩不多的宝贵时间。 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瘦小的阿蜒很快便被两名匪徒连拖带拽地丢进了地窖里。凤章君也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地窖的底部有些崎岖,还没等他站稳,头顶上方的入口处就被重新压上了青石板,地窖里立刻陷入了一片纯粹深浓的黑暗。 被丢下来的阿蜒仿佛受了伤,发出了几声短促的哀叫。可他很快又安静下来,黑暗中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凤章君循着声音朝阿蜒走了两步,突然闻见一股浓郁的腐臭气味,从地窖的深处飘散过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凤章君隐约猜到了阿蜒恐惧的理由。 他循着气味传来的方向,看向那片深浓的黑暗,竟然发现了一星幽蓝色的鬼火。 借着那幽蓝色的微光,凤章君终于看见了——就在距离阿蜒大约五步开外的地方,有几级下沉的台阶。台阶下面是一个方池,蓄着浅浅的一层污水。池子中央是一尊双手合十的石头佛像,而佛像周遭,东倒西歪着十几具孩童的骨骸,有些已化为白骨,有些则正在腐败,释放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尸臭。 再清楚不过了,这里就是那群匪徒丢弃死亡孩童的地点,还兼具惩戒禁闭之用。如此这般恶毒的设计,只为了尽快将拐卖过来的孩童调``教成胆小怕事、恭顺木讷的奴隶。 可是阿蜒显然并没有让他们如愿。 只听昏暗中一连传来了几十下石头的敲击声。阿蜒似乎割断了捆住手脚的绳索。敲击声又持续了几十下,紧接着,黑暗中迸出了几星火光……慢慢地,一束微小的火焰跳动起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