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方面倾轧屠杀’这些字眼,而将事件叙述成一次门派内部的纷争。” 凤章君的声音冷冽之中带着一丝嘲笑:“真是可笑,分明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丑事了。却偏偏还要努力地去遮盖一笔。就好像只要不在公案之上落下定论,就迟早能够颠倒是非黑白。” 练朱弦摸着凤章君头发的手停了一停:“那些人答应了么?” “答应了啊。”凤章君沉重地一声叹息,“碧云居已是灭了门,唯一只剩下一个孤女,尚且年幼且远在西仙源。而花间堂则是如日中天的江南豪门,不但江湖关系打点得妥帖,门下更是掌握着不少人的生计活口,不答应,更麻烦。” 听到这里,练朱弦不禁愤慨起来:“弱者肉、强者食——这样的取舍,岂非与畜生无异?” “……的确如此。” 凤章君停顿了片刻,突然提起了一桩往事:“记得当年,师父不告而别之前的那天夜里,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小华,你觉得大焱的这些个仙门,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练朱弦隐约觉得这个问题并不简单:“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你问我怎么回答……” 凤章君轻笑了一声:“当时我不过十六七岁光景,连自己都活得浑浑噩噩的。便回答师父说,仙门可以惩恶扬善,扶危济困;能够使病者愈、死者生;能够救人于水火危难之间。” “这些话难道有错吗?” 练朱弦也回想起来:“当年我拜入五仙教之时,掌门师兄也曾问过差不多的话。我说,五仙教如家,既能够与家人长久相守,又可以学到本领、帮助他人,学成之后还可以去寻找当时下落不明的你……再不会有比这里更好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他也不忘多加了一个注脚:“不过,并不是所有仙门都像五仙教这么和睦友善的。你们中原的那些门派……还是算了吧。” 知道他没有恶意,凤章君只是微微一笑。 “是啊。直到我走出宫门、入了云苍,一晃这许多年,才慢慢地明白师父当年为何要问我那个问题。” 话已至此,他似乎有所权衡考量,但还是道出了真实的内心所想:“大焱的仙门,沉疴日久、积弊已深。那些出门在外、降妖伏魔的仙家弟子,与其说是为了扶危济困,倒不如说是为了攫取修为与内丹。而那些道貌岸然、德高望重的砥柱巨擘,也一个个地藏着各种各样的欲念心魔。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在想,或许必须发生一场变革,建立新的秩序,才能够改变这一切。” “变革?” 练朱弦并不经常听人提起这个词,可是他却懂得这两个字的沉重分量:“那么变革应该从何而起?” “说实话,毫无头绪。” 凤章君将头依偎向练朱弦的掌心:“这也是我头一次对别人说出这个想法……俗话说不破不立,要想变革就必须打破现有的格局,我想,凭我一己之力恐怕还做不到。” “……” 练朱弦有些不知应该说些什么了。 前些日子留在五仙谷里的时候,他趁机会对中原修真界的局势有了一些了解。虽然不过只是皮毛,但也足够窥见其中的盘根错节。凤章君身在其中,需要顾忌的自然也会更多。有所犹豫彷徨,再正常不过。 念及至此,他只柔声道:“我相信你,所以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只是你要记得,你并不是独自一人,凡事都可以找我商量。” “嗯。” 也许是窝在爱人怀里的感觉过于舒适,凤章君竟也变得慵懒起来。 “那前一阵子我派纸鸟来找你说话,你又为何爱理不理。” “你那也叫说话?我看是想急死我罢?!”练朱弦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正经事还没说完呢,快。” 凤章君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腕,与他五指相扣。 “春梧君与花间堂的堂主素来亲善,碧云居的这件事便由他亲自主张解决。我在云苍峰上待了几日,收到了玄桐发来的密函,说他告诉了你有关蛊王与诺索玛之事,并且要派你前往意如宫一趟。” “然后我就出发了。”练朱弦插嘴道,“从我出发到昨晚你我见面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其实与你同日启程,一路上帮你定好了客栈房间,只不过抵达瀚海沙漠之后,我又顺路去了一趟五云山。” 凤章君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三个字:“那是师父的洞府所在,我跟随师父在五云山上修行了十几年。” “顺路?五云山也在西域?”练朱弦愕然,“我还以为,你师父的洞府应该在中原。” “那就是你想当然了。”凤章君紧了紧他的手,又提起一桩往事:“你想想,当年我送你的那个食盒里头,装得是不是全都是西域糕点?因为五云山就在西域商队的行进路线之上。” “原来如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