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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得心里躁动到了极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要他让去试验某一种可能。他转身想走,却又回头,郑重向老道一礼:“请观主代我向千宝仙长致谢。”

    他心中灵感已经到了泉涌喷发的阶段,一刻都不愿停留,转身便走。老道在后面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

    灵感的冲击一旦发动,便是不可遏止。

    余慈觉得自己要疯魔了,无数个念头纷至沓来,汇集在脑子里,一波过去,一波又至,绝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便在这灵感大潮中起伏,随时都要窒息过去,可心中又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时值深夜,静室内没有灯火,然而案几上的照神铜鉴却发着朦朦青光。余慈伸出手,将它拿起来。

    窥一斑而知全豹,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句话说得真好!

    那一夜解良传授《玄元根本气法》时,帮助他将“物象”与心中“画笔”相合、使得“画笔动则形神动”,发肤血肉、筋络经脉、五脏六腑乃至神魂心念的细节变化虽是千千万万,他只一笔勾连。

    那便是一个浑然如一的整体。

    但如果将“整体”的概念再向外扩展,作为他所持有的“外物”,他手中的照神铜鉴是不是属于这个“整体”?牵心角、钩索、纯阳符剑又如何?

    余慈认为,算的!

    看似有物我之别,可形神有新陈代谢、物品有存留汰换,只要为我所有、为我所用,本质上并无差别。把握住这一点,就是外物,也可以称为是“物象”的一部分,也可以加一根“勾线”,连到他心中“画笔”之上,随他心意描摹,在“心内虚空”呈现。

    这个“勾线”不是别的,正是祭炼。

    通过祭炼,使法器与形神沟通,使物性与人性相合,这种情况下,外在的法器和形神之“物象”,又何必再区分开来?

    便如他手中的照神铜鉴,经过数月来日日不停的祭炼,早与他心意相通,这一根“勾线”早就在“画笔”之上,只不过被他心中执念刻意分开,如今执念既去,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

    余慈瞑目,当即进“心内虚空”,见到那无边黑暗和孤零零悬照的月亮。

    虚空寂寥,只有深处的暗流翻涌。

    便在此时,心中几乎从未动过的“画笔”轻颤一记,当即墨染虚空,隐隐约约的影像一层层地铺开,大部分仍隐藏在黑暗中,然而观其轮廓,山川河流、树木花草、鸟兽鱼虫,内里竟是应有尽有,就像是黑夜中的山林,如此实在,又让人看不真切。

    这是照神图!

    虽然照神图至今没有恢复,可是它乃至于照神铜鉴留给余慈的印象是不会变的。如今余慈将它移到“心内虚空”之中,作为照神铜鉴在其中的映像,最是恰当不过。

    “心内虚空”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明月之下,无边黑暗中不再空无一物,而是展开了一个山林世界,其中景致又时时移换,似乎有自我的生命一般。

    单调的世界一下子生动起来。

    然而,这还不止。

    因为指点他的,也不只是千宝仙长一位,还有那个天才的梦微师姐。

    她提出了描画心象之前,需要布局谋篇、要有基本结构、要有规矩法度。以前,“心内虚空”空无一物,想布局谋篇也无从谈起,可现在,通过“整体”的构思,收纳进来了照神铜鉴的映像,极大的丰富的空间内,便有了让余慈腾挪变化的素材。

    按照梦微的建议,“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一动一静”以至相对相成的结构最具备可塑性,余慈也按照这个思路,引申变化。

    现已知,“心内虚空”中的“明月”是他以往修行的印记、铺展开的山林是他现在拥有的照神铜鉴的映像,那么与之相对,外围无边无际的虚空,岂不是他犹未探知的未来?

    明月山林,是他已拥有之物;无边虚空,是他要探求之所。

    以之为纲,明月为过去、山林为现在、无边虚空即是未来,一个清晰明白的结构就此定型。

    一念既生,“心内虚空”隆隆震动。

    余慈却不去管这些,他的灵感至此犹未挥霍干净:当此结构生成之时,过去、现在、未来都有所凭依,那么,“我”,又在何处?

    这个疑问几乎在瞬间得到了解决。

    心中画笔又是一颤,天空明月移转,清辉投注,映照山林。山林正中,现出一个小湖,波光粼粼,湖心处,有一个稀淡的影子,在湖水下徜徉游动。

    余慈立刻“看”到了那影子,却无法用言语准确地描绘,只有一种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悸动猛地翻上来:“那是我的‘心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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