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养恩,也能借此机会摆脱贱籍,获得良籍之身。 陆茗庭轻轻抬手,将茜色帘子挑开一丝狭窄缝隙,目光透过朦胧的窗纱,朝轿子外头望去。 扬州和京城相距千里,人情风物皆不同,方才下船的时候,她想看看京城的风貌,奈何积雪太厚,天地一色,什么都没看清。 这座繁华城池楼台林立,到处都白茫茫的,像极了她的未来,不知道指向哪里,通向何方。 方才听外头的轿夫议论堂堂辅国大将军的功勋和威名,这一切与她何干呢?说句大不敬的,若是那庶子身子骨不中用,来日宾天,她一弱女子,便又是身似浮萍,无依无靠。 纤细的莹白指尖搭在窗沿轻颤不止,过了半晌,陆茗庭终是收回目光,拂落了茜色帘子。 ...... 顾府,次院。 崔氏饮尽一盏茶,面露不耐,随手指了一个婆子,“扬州的人迟迟未到,你兔子带上几个人去迎一迎。” 婆子躬身领命,带着几个小丫鬟挑帘子出去,下首的姚二夫人笑道,“顾夫人这是等不及见新媳妇了?” 崔氏捏着帕子掖了掖唇角,眉间泛着愁,“本以为我那继子年后才回来,不料竟是提前班师回京,实在叫我措手不及!” “我那继子如今居功甚伟,风光无两,带兵入了皇城,没进府宅,不曾下马,便被太监直接请到禁廷述职了!当今圣上晋封他为辅国大将军,各色赏赐如流水般送回府中,我看了只觉得胆寒!往后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日子是愈发不好过了!” 崔氏和顾湛名为继母子,实则积怨已久。 顾氏历代出文臣,顾父当年官拜二品宰辅,可惜顾母早逝,留下顾湛一个年幼的儿子。后来顾父再娶崔氏为继室,诞下一个次子,那次子胎里有不足之症,多年来一直病病歪歪着。 俗话说得好,没了亲娘,亲爹也成了后爹。 当年崔氏嫁入顾府,对年幼的顾湛百般苛待,顾父竟也无动于衷。后来顾父宾天,崔氏一手遮天,将整个顾府收入囊中,当时,顾湛才堪堪十三岁。 父母俱丧,家业被继母弟弟侵占,少年如白鹤折翅,孤立无援。 谁料,少年一腔血性,为了脱离继母魔掌,竟然断了顾氏的文治家学,只身从军。顾湛以白首之身建功立业,从行伍一步一步走到辅国大将军之位,用了整整十年。 崔氏亲眼看着当年自己百般苛待的继子成了位高权重的御前红人,成了声震朝野的辅国大将军,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顾湛此人心狠手辣,城府极深,沙场上以一当百,杀人如麻,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诸多雷霆手段,令人闻风丧胆。 现在的他,已经远非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少年。 姚二夫人正端着一盏六安茶,回想起崔氏和顾湛的旧日仇怨,脸上神情意味深长。 当年顾氏也算书香门第,高门大族,崔氏身为继室,逼着顾氏十三岁的嫡子去参军,京中谁听了不叹一句恶毒? …… 雪势渐收。 轿子转过南门街,迎面便是两尊威武雄健的石狮子,上有一匾,上书“顾府”二字,三扇对开的兽头大门前,婆子带着丫鬟和小厮等候在此。 望着锦轿行到跟前,四个小厮忙上前,自轿夫手中接过轿子抗在肩头,绕过正门,从东偏门抬入府中。 复行了半刻的功夫,轿子在垂花门前落地,丫鬟掀开茜色帘帷,躬身道,“陆姑娘,咱们到了。” 几乎是东偏门阖上的一瞬间,有铁蹄铮铮自远而近,路人慌忙避让,纷纷行注目礼。 这一行人俱着重甲,腰佩长剑,身形如虎豹,眉间杀气浓重,皆是久经沙场之人。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