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顾湛和亲卫岑庆一行人离开,陆茗庭才心下一松,长长出了一口气。 隋妈妈拉着陆茗庭的手行出屋门,低声笑道,“我老婆子看人准的很,丫头你是个有福气的,昨日头一回跟着将军出去,就有如此殊荣!昨日下了马车,从大门到内院,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看直了眼……” 陆茗庭越听越糊涂,“隋妈妈,昨日下马车发生了何事?” 隋妈妈一脸惊愕,“昨日将军是一路抱着你回来的!你竟是真睡着了?连一丝直觉都没有?” 陆茗庭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不是羞赧,不是懊恼,而是胆战心惊。 一等丫鬟澄雁听见二人低语,笑着倚在门框旁,语带讥讽,“这位扬州来的陆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想必能入将军的眼!隋妈妈真是一番苦心,只是莫要喜事丧办,叫她步了红芜的后尘!” 隋妈妈陡然变了脸色,厉声呵斥道,“你这贱蹄子越发没规矩,主子之事也是你可以嚼舌根的?便罚你在檐下跪上两个时辰,也好磨一磨劣根性!” 陆茗庭闻言,不禁疑惑红芜是何人,又见隋妈妈脸色不虞,也不敢多问。 隋妈妈面色稍缓,将顾湛日常饮食的喜恶偏好向陆茗庭叮嘱了,便带着丫鬟婆子去别处忙碌了。 澄雁倒是认罪领罚,端端正正地跪在屋檐下,脊背挺得笔直,不发一言。 陆茗庭冲她一福身,“见过澄雁姐姐,从今往后同在卧房服侍将军,茗庭和姐姐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澄雁冷笑一声,“这声姐姐我可不敢当,你如今暂时服侍将军,指不定哪天就成半个主子了,到时候我还得向姑娘行大礼呢!” 这语气简直比成了精的醋缸还酸,陆茗庭听了,只微微一笑,并不和她争吵。 只要顾湛看不上她,她在府中呆满两年,就能被放出府去,获得良籍自由之身。至于别人怎么想,就随她们去吧。 …… 如今顾湛身在京中,卧房中服侍的人不能缺,翌日,隋妈妈便把珍果抬成了一等丫鬟,和澄雁一同在主院里服侍。 珍果年纪小,性子活泼开朗,虽是一等丫鬟,却不像澄雁一样处处端着架子,只用了两三日的功夫,便和府中丫鬟婆子熟络地打成一片。 珍果拿陆茗庭当亲姐姐看待,常常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给陆茗庭讲解顾府里的人情关系,比如茶房里服侍茶水的小厮是隋妈妈的外甥,厨房管事是顾府管家的儿子等等。 陆茗庭本就不是捧高踩低的性子,每日对仆妇丫鬟们尊重有加,仆妇丫鬟们见她生的花容月貌,气度不凡,却不端着架子,便也愿意和她亲近交心,有什么好处和热闹都愿意叫上她。 陆茗庭每日服侍顾湛早晚的起居,夜里栖身隔扇窗旁的拔步床上,这碧纱橱中的一方天地,是庇佑她的地方。也是禁锢她的地方。 陆茗庭每晚临睡前都要掰着指头算日子,两年的期限,每过去一天,离她出府拿到良籍的日子就近了一天。 十几年来,她在明月楼里长大,万事都不能为自己做主,如今有了一个拿到良籍获得自由身的机会,便忍不住心向往之,就连白天服侍顾湛起居的时候也常常神思恍惚,就连珍果都发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日子一天天从指缝溜走,转眼年关已至,顾府阖府上下忙着贴春联、剪窗花、放鞭炮、挂上亮亮堂堂的红灯笼,把府宅装扮的喜气洋洋。 顾湛一早便接了圣旨,元庆帝御口赐了恩宠,叫顾湛大年三十儿这晚去禁廷赴宴。顾府本就人丁稀少,唯一的主子一走,更是冷冷清清,不见一点年味儿。 顾府中的下人里家生子居多,他们的家眷大多在顾府名下的庄子上做活儿,一早便告假去庄子上和家人过团圆年了,于是大年三十这晚,顾府只剩下五十来个下人,膳房里的管事郝妈妈一合计,准备叫上阖府所有的下人,一块在厨房和面包饺子,吃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 …… 鹅毛大雪扑簌簌地落了一整日,地上积雪的厚度已经超过脚踝,一片无暇的白色雪地里,一红一黄两个人影穿过回廊,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珍果脱下兜帽,笑道,“这大过年的,冷冷清清的真难熬,多亏膳房的郝妈妈邀大家一块包饺子,特地吩咐叫咱们一起过去凑个热闹。” 陆茗庭拉了拉身上茜色锦缎滚兔毛的披风,粉唇一笑,“郝妈妈是好心肠,不忍心看着咱们在主院孤苦伶仃的。” 说罢,她眉间浮上一抹虑色,“珍果,我担心咱们都走了,若是将军突然回府,正房里岂不是没人伺候?” 申时二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