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并无他物,只有一张户籍——是当日顾湛亲手给她的良籍。 有了平民良籍,便不用为奴为婢,可以通过各地界的关卡,在大庆朝境内来去自如……当时两人情浓,顾湛笃定她不会离开,所以肆无忌惮,把良籍双手奉上。 陆茗庭自嘲地笑了笑,将户籍折了两下,放入衣襟里,又轻轻走了几步,坐到窗户旁的锦榻上。 窗外春意融融,芳花竟放,鸟雀争鸣,而她却一身坚冰,悲不自胜。 她铺开一张桃花笺,拿起狼毫笔,沾满了墨汁,顿了半晌,才提笔写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 长睫颤了颤,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在薄如蝉翼的信纸上晕开一片墨痕。 她肝胆欲碎,心肠俱断,哽咽着,又写了一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 短短两句诗,第一句是她曾经最大的心愿,第二句是她现在最深的悲恨。 他亲手为她织造了一场白日梦,到头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荒谬无比的痴心妄想。 …… 马车穿过御街,来到人声鼎沸的东西坊市,陆茗庭扶着珍果的手下车,看了眼不远处的云来茶楼,微微一笑,“我去首饰铺子逛逛,你在马车里等着我。” 陆茗庭提步要走,衣角却被珍果扯住,她怯怯地问,“姑娘要去哪?将军说了,今晚京城中有事发生……” 珍果十三四岁,眉眼和善,天真单纯,此时扯着她的衣角死死不撒手,圆脸庞上写满担心和无措。 陆茗庭静静看着她,突然问道,“珍果,无论我去哪里,你可愿跟在我身边?” 珍果呆了呆,思索了片刻,掷地有声道,“我虽然生在顾府里,但母亲被将军的继母崔氏打死,顾府对我有恩情,也有仇恨,直到我遇见陆姑娘……当日姑娘被将军所救,我也沾光得了一条生路,这些天将军吩咐我伺候姑娘,姑娘不把珍果当下人,而是把珍果当妹妹,姑娘的好,珍果都记在心里。以后无论刀山火海,珍果都愿意陪姑娘一起去。” 珍果吸了吸鼻子,扁着嘴巴道,“只是……珍果希望姑娘和将军好好的,不要因为昨晚吵架而置气。” 陆茗庭听到顾湛的名字,眸光瞬间黯淡,她默了默,浅浅一笑,“那你便随我一起走吧。” 云来茶馆的掌柜见了陆茗庭,立刻躬身请她来到后院,请她上了一辆金顶马车。 马车从云来茶馆后门驶出,经过繁华的御街,约莫着行了两炷香的功夫,马车窗外嘈杂的人声逐渐平静了下来。 马蹄踏在青石板铺就的长长甬道上,转过两道宫门,来到延和门外。 再往里走,便是内宫所在。 车夫向守门的禁军出示了令牌,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径直驶入内宫。 马车稳稳停在长凤宫前,车夫神不知鬼不觉地退下,太监和宫人们列成两排,冲着马车伏地叩首,“恭迎长公主回宫——” 陆茗庭正靠在车厢里昏昏欲睡,猛地被洪亮的问安声惊醒,反应了片刻,心头一阵剧跳。 她撩开轿帷,望着外头一望无际的红墙金瓦,脸上血色尽褪。 …… 月上中天时分,夜色如墨,凉风渐起。 京城城门之外,忠义伯率领精锐之师镇守在此,两千精兵犹如潮水一眼望不到头,他们身披玄铁铠甲,严阵以待。 守门侍卫揉着眼打开城门,看到眼前这一幕,吓得两股颤颤,抖如筛糠,下一刻立刻朝城内狂奔,“来人呐!禁军都去哪了!?有人围城了!” 今夜没有更夫敲梆,没有禁军巡夜。新任的京畿指挥使早已经接到顾湛的命令,无论今夜听到什么厮杀的声响,看到什么血腥的景象,都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