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那儿……”权衡片刻,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calvin只好含糊道,“你怎么说呢?”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呢? 锦年笑,“该说的,好像都说完了。”低头,忽然又想起些什么,“对了,我还要送个东西回去。” “然后呢?”calvin问。 锦年摇头,再不吭声。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他什么也没再问。 “也好。”他拍拍她肩头,替她下了决定,“那就留在伦敦。你父母给你留下的产业,我早先替你收了回来,如今你大了,也该学着打理。” 锦年点点头,又摇头,抬眼,看着接连长空一片的灰白,没有一丝光亮,心下一片惘然。 远方的天际,依旧是沉甸甸的铅灰,已经三月底了,可这一年的冬天,却似乎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她用了十年的时间去想他,爱他,憧憬彼此相爱的可能,却不知道,他和另一个女人……早已彼此牵绊了半生,也注定会牵绊余生。她终于发觉……原来年龄,原来时间,真的是一道很难逾越的鸿沟。 十八岁的人生,她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助,这样茫然。 **** 雨打轩窗,嘈杂喧闹的声响在黑夜中被放大无数,迷惑了他的听觉,直至……那刻意放低的脚步声从蔓延到他卧室的门口时,他才发觉。 安瑞猛地抬首,盯着那扇门,屏息。 门被打开的时候,他合上眼,着急躺回去的姿势僵硬到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有人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没有开灯。黑暗中,有淡淡的糖果香味儿裹挟着寒气朝他迫近,她光洁的额头贴上他的,湿漉漉,冷冰冰,连带着扫过他颊边的发也是潮湿的。 怎么了?她是淋雨了么?临行之前,她大病一场,这才高烧刚退,怎么又不记得打伞,怎么还是那样笨——很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总是丢三落四,叫人不放心,问她,骂她,她起初也是软软的抓头撒娇表示下回一定记得,到后来,却修成了一副无赖脾气,反倒变得理直气壮外加没心没肺。 “反正有你啊,叔叔肯定会来找我的嘛!” “你睡着了么?”沙哑的声音忽然间响起,惊醒了他不着边际的神游——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她甜软的嗓音竟变成了这样? 他没有出声,她不知是信了还是懒怠计较。短暂的沉默,她干脆在他身边躺下,侧过身子,脑袋偎进他的怀中——这一动作,她不知做过多少遍,撒着娇的,蛮横的,赌气硬是往里头拱的,无论哪种,都是无比熟稔,简单粗暴。而此刻,却是那样慢,认真到像是要把这种力道,这份温存印到髓里去。 他感觉的到她在发抖,很想依着往常的习惯揭过毯子将她捂严实了,却…… 心中千头万绪,因为不知该怎样面对她,只好依然闭着眼装睡。 “我本来打算……送完东西就走。门都出了,却又有点难过,想要再回来看你一眼。” 她沙沙的声音里,疲惫,哀切,寥落尽显。 如斯阳光,如斯通透开朗的小女孩儿,她……终于累了吗?放弃了么?她应该放弃的,他还记得元宵前夜,漫天大雪中她通红着双眼,恨恨瞪着他时的模样。他永远记得,她将臻惜推到雪中,转身离开时那抹决绝。 “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么?”她压抑的声音轻轻地传来,“我一想到,这一回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我就……” 心跳骤然一缩,他几乎瞬间扣紧了她的腰。 她生生止住话头。 即使没有睁眼,他也可以感受到她逼人,灼热的视线。 而她并未戳穿,许久,才听她徐徐啜泣, “我不想走,安瑞,我不想……”温热的液体透过他的前襟一路渗进了他的胸腔,就快要灼伤他的心脏,而她的声音还凌迟般的在那处儿切割,“我不想走,可你不需要我,不需要我了……” 她小猫似的趴在他的心窝,每一丝轻微的挪动都能叫他无可控制的微微发颤。 “安瑞,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她轻轻央求,像是找长辈索要糖果的孩子,“我就知道我还能不能留下。你再看我一眼。” 他心乱如麻,却只能狠下心,他怕了,没错,他真的怕了。此时此刻,他哪里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她在求他,放下了芥蒂在求他——她哭了吗?她是个乐观的孩子,其实很少哭,几乎从来不在他面前掉眼泪,永远一副傻乎乎乐呵呵的样子。难过的狠了,也只会自己躲起来,发泄完毕,再出现在面前时,又是一副天真烂漫的笑脸。 几滴温热的液体又渗了进去,他的心骤然一痛。胸口一轻,她起了身。 “我明白了。”她似乎是正站在他身前,冷漠心灰的看着他,宣告最终的判决,“我走了,钥匙我留在茶几上,东西也在那儿,你……好好收着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