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话,好多话,压在心里太久,太多年。龌龊的,阴暗的,委屈的,哀伤的,无处可说,渐渐的,也就不知如何去说。 今天,过了今天,只怕今生都再无机会能够说出口。 所以,尽管艰难,尽管痛苦,他还是在努力说下去,“妈,我,我很卑劣吧?” “瑞瑞……” 菡芝眼眶微红,失神地看着他,而他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狼狈一些。他又说,“我错了。” 错了,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不开心的事情,忘了就好了呀。”有谁这样天真执着的劝说着,“叔叔,你要放过那时的自己。”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或许你妈妈她,其实……一直很想你。”记忆深处,那个甜软娇怯的声音还在絮絮劝说,“或许……她也会担心,也很后悔呢?” 其实,很多人,明明可以往好的方向去设想,可以朝着阳光的地方生长。但是他却选择了不原谅,他选择了怨恨,选择了怀疑。 比如母亲,比如哥哥,比如臻惜,比如锦年。 最可悲,可恨的,是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母亲当年无能为力的难处。 他知道哥哥深重的愧疚。 他知道臻惜在生命的尽头还在呕心沥血的替他打算为他着想。 他知道……锦年对他的爱对他的好。 一直以来,画地为牢,他惩罚着别人,也折磨着自己。 待到清醒日,方觉为时晚矣。 他渐渐懂得,母亲,哥哥,臻惜,锦年。 他们,其实……这个世界,其实一直都在温柔的爱着他。 可惜,他却已经错过同这个世界相爱的那么多光阴岁月。 “瑞瑞。”菡芝眼里含着泪,慢慢抱住他,轻轻抚摸着他埋得很低很低的脑袋,一遍遍的,“瑞瑞,没事,没有事情的。” 窗外,暮色深沉,使得屋内更显静谧。下一瞬,他的抽泣,也就显得格外清晰: “妈,我……还可以被原谅么?” 他被母亲暖暖的抱着,恐惧仿佛变得遥远,他闭上眼,等待着。等待着被宽恕,或者……责备。怎样都好。 一直胆怯着,一直逃避着,一直,一直……如今,总算,总算说出来了,却发现似乎,其实并没那么糟糕。恰恰相反的,那块悬在胸口三十余载的,沉沉的阴云,好像也在一瞬间云开雾散。 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窗户没有关严,晚风肆虐,卷起大滴大滴的雨水,猖狂的拍打着他的发,他的眼,他的脸。渐渐的,就和泪水融在了一起,难分难解。 “可以的。”终于,宣判来临,母亲温柔的摸着他的发,替他擦去眼泪,“一定可以的。瑞瑞是好孩子。我们都知道。” “真的吗?”他问,语气微弱,竟有些胆怯。 “当然,”母亲拍着他的背,极纵容,极认真,“瑞瑞已经知道错了。” “可是,”他仍是犹疑的,愈发低落,“他们都讨厌我。” “谁?”菡芝微愣。 他复又垂头,平静的声音里藏不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所有人。” 她低头看他,他的鼻尖红红的,眼睛红红的,脸颊也是。说不出的可怜。心不自觉的软化,却又不得不强硬起来。她说,“但瑞瑞会改正的,对不对?” 他抬头,看着她,目光茫然。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最深处萌生,颤动。 雨花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