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言官冯树恩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想讲什么就讲什么,还从来没有人能拦住他。周围一圈人都等着看笑话。 靖远侯沈绍禹的眉头紧锁,满面怒气隐而不发,同他儿子沈浪一脸坦荡形成鲜明对比。 冯树恩得了机会,不吐不快。这沈浪不忠不孝,也做不到兄友弟恭,如此之人,如何能承担朝廷的重托? 冯树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怕皇帝不听,他说得激情澎湃,口中唾沫争相喷出。看谁能逃得更远。 老侯爷沈绍禹脸已经黑了,刚作揖要说什么,这时候,一道响亮清越的声音在大殿响起。 “父皇,儿臣认为,冯老说得对,澧县治水关乎民生百姓,断不可儿戏。”说话的是三皇子。他长得清秀而白净,却看着有些死板。不管是说话,还是行礼、持笏,他的动作都相当标准,没一个人比得上他。 沈浪叹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皇上,澧县治水多么重要,微臣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德行也不足以腹中。” 冯树恩终于抓住了沈浪的小辫子,激动起来:“沈公子也知道自己德行有亏么?竟然将扬州瘦马随意带在身边,游乐玩耍——” “不,冯老。”沈浪突然出声,阻止冯树恩,“我和您说,弄了个瘦马,那是真一点错也没有。您要非说我错了,不若把这个瘦马弄到您府上,很快您便知道她的威力,怕是也会为我说话。” 这话说得相当荒唐了,皇帝、靖远侯、冯树恩和三皇子的脸色都相当的难看。 只一个人站在皇帝的龙椅边上笑,他便是当今太子。他知道沈浪所言非虚呀,赶紧帮忙说话:“澧县治水,这信吗少有成效,父皇不若派有经验的人去。” 沈浪这样的妙人,应当留在京城里嘛。 平日里,皇帝最宠爱他这个太子了,必然会圆他这个心愿的。靖远侯必然也会心疼自己的儿子,竭力说服皇帝留下沈浪。这样的话,皇帝与臣子唱双簧,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没想到,皇帝和靖远侯都一反常态,为沈浪的才学点赞,说他能力都有,去澧县治水,必然能有一番大作为。 也就是说,皇帝和沈浪他亲爸爸都力保他去澧县,做好那个苦差事。 · 下午,金玉听陆明说了朝堂上的事情,尤其是沈浪与老侯爷的那些互动,让金玉担心。 这次,老侯爷怕是铁了心,要让沈浪这个亲儿子蹚浑水。父子情这般纠结了,沈浪的世子之位怕是也绝不可能。 一想到,沈浪是为了她,才和他老子弄得这么僵,金玉心中隐隐不安。 沈浪回来的时候,神情自若,不然在朝堂上经历了什么,他都没放在心上一般。 金玉服侍他换了家常的便服,给他脱了靴子,才发现她做的靴子有些小了,沈浪的脚都挤红了。 “下次我做大一码。”金玉说,随即吩咐张妈妈弄些热水来,给沈浪泡脚。 沈浪倒是无所谓:“新鞋子都这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金玉还是忍不住,她问沈浪:“这澧县,是非去不可吗?” 沈浪喝了一口鲜汤:“这个不错。” “爷喜欢就好,我明日再做。”金玉拿起小碗,给沈浪添了一碗。沈浪不想回答,她也不再问了。 沈浪喝完口中的汤:“不是非去不可,是我想去。” 可今早在朝堂上,沈浪自己提出来不想去澧县,况且去澧县治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沈浪为何想去? 沈浪看着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金玉便知道不该再问下去了,她转而说起了老侯爷沈绍禹:“我听人说,老侯爷最近有确立世子的意思。” 其实人选也有了,老侯爷属意沈昌。 沈昌刚被痛打了一顿,突然就出现了立世子的说法。可真是巧啊。 金玉的话没说完,但沈浪早就清楚她的意思:“父亲从头至尾的世子人选都不是我,我也从没想要那个位置。我想要的——” 沈浪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停顿。 金玉看着他,轻轻按住他的手背。她懂的,他想要的是,只是父子之情。那么简单的东西,却从没得到过,不论他如何努力。就像她,那么努力吃苦,也只是想要让父亲相信自己,想要让祖母将自己当成真正的孙女来看待,都是那么那么的难,仿佛奢望一般。 对于子女来说,可能不会攀比金银,但会攀比父母,为何别家的孩子是个宝,我却是个可以随意抛弃的垃圾呢?是不是我的问题?可是——还是觉得好辛苦。 她的手很柔软,但沈浪还是觉得很温暖,很有力量。让他觉得,可以暂时依靠。 沈浪笑了,说:“我有你,其他的都不在乎。” 因阿善真真切切地关心他啊,这是谁都比不上的。 · 过不了两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