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拥住她,奈何身上有长矛支着,叫他动弹不得。 他看到沈婧走到自己面前,温柔地笑起来,嘴唇翕动,像是在对他说着什么,可惜他已听不大清了。 她说完之后,再看了他一眼,抬起他送她的九龙匕,扎入自己的胸膛。 鲜血迸溅而出,大片大片迷了他的眼,殷红之色好像惊艳了一整座城的春花。 朱悯达合上眼的那一刻,想起多少年前,阿婧就快要嫁给自己的那个暮春。 东宫外的垂花园开了一片艳色海棠。 他将自己的九龙匕送给阿婧,她的脸红得比海棠更美。 那年的春光真好啊,有石桥流水,有落英缤纷,青樾嘴里衔了一根狗尾巴草,抬脚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嘻嘻笑着;十三刚练完武,持刀靠树坐着,扬眉看着;三妹在一旁打络子编剑穗,俨然不懂发生了什么,还在说,二姐你帮我看看,这结打得对不对? 还有十七,那时十七还小,蹲在池塘边玩水,脚底一滑险些栽下去,还是十三两步过去用刀柄勾住他的衣领,将他捞了回来。 十七委屈得要哭,青樾就撵他走:“去去去,大吉利的日子,眼泪都给我咽回肚子里去。” 十三哈哈大笑,拎着十七的后领说:“走了走了。” 三妹便将满地丝绦胡乱往衣裙里一兜,追上去道:“捎上我捎上我,我要去找四哥。” 弟弟妹妹们还是少年,笑闹地走在海棠缤纷而落的石径上,眼前的阿婧刚及笄两年,红着脸,即将要做他的妻。 不知怎么,这片春|色满园忽然就长在了朱悯达心里,变成了他这满腹铁石心肠中唯一柔软的归处。 朱悯达想起那一日只剩他二人时,沈婧站在海棠树下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这一生还没听过这么好听的话,好听到他似乎只能看到她唇瓣翕动。 而这翕动的唇瓣,正与她方才笑着说最后一句话时一模一样。 朱悯达最后闭上眼时,是余愿已足的。 因他听见她在说什么了——阿婧要生生世世都跟着殿下,不再与殿下分开。 他们没有分开。 充斥在朱悯达三十二年生命里的兵戈战乱,明谋暗斗,如飞鸟扑棱掠过苍穹,倏忽之间了然无痕,在一场纷乱春雨后,最终纳入了他心中那片温柔归处。 他们终于再也分不开。 第92章 九二章 沈奚是辰时自宫门守卫那里夺了马,一路往昭觉寺去的。 各军卫兵马都有自己的安排, 他这么做实在不合规矩, 奈何承天门几个守卫追在后头喊了半晌, 他就像没听见一般。 后来户部两个主事追出来,听守卫说了情形, 摇摇头:“方才不知怎么,沈大人像是想到什么, 突然间就跟疯了似的。” 这是年关节还未开朝期间, 各衙司只安排一两个人值勤,以防有紧急公务。 更早一些的时候, 户部这两名主事正坐在公堂里闲磕牙, 看到沈奚来了, 便把沏好的茶给他斟了一杯,其中一人问:“沈大人,钱大人致仕这事儿,您听说了吗?” 沈奚敷衍地“嗯”了一声。 另一名主事就道:“钱大人怎么就致仕了呢?他方入冬时还说,等开年圣上南巡, 他要讨个旨伴驾,亲自去看看浙南的禾麦收成。” 沈奚听了这话就愣住了。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圣上的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是在入冬之时,在宫前殿案子发生之时,没有人认为他会退位。 可以说, 朱景元退位的念想几乎是在年关节前, 苏晋弹劾朱稽佑之后临时起意的。 昨日沈奚还在想, 朱沢微之所以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