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到今日,实在情非得已。” 齐帛远已近古稀之年,方才一番折腾,令他脸色颓败不已,在一旁落了座,缓了半晌才道:“老夫原不想搅进这风云里,但,终究不愿见你落败,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柳朝明沉默了一下,问:“敢问恩师,您可是从四殿下处得知学生的计划?” 齐帛远没答话,但柳昀心里已有了答案。 他又问:“四殿下既请得动恩师出手,一定是有诺于恩师。他允诺了恩师什么?” 然而此问出,那头依旧是茫茫无回音。 柳朝明于是不再追问,只道:“京师太艰险,恩师因此事搅进局中,难免会受波及,学生明日会亲自命人送恩师去杭州。” 说完一揖,折身往府外走去。 酉时时分,无晚霞当空,四下都是肃杀的风声,天边层云翻卷,浓浓一蓬乌色。 齐帛远抬目望去,柳昀形单影只,正走在这风声里,云霾下。 而京师,就要变天了。 第200章 二零零章 转入十月,霜深露重, 天又冷寒几分, 云团子在天穹蓄积起来, 层层压境,却并不下雪,云厚到无以为继了,便落一场雨。 雨水也是见好就收, 于是云霾散不去,始终悬在宫楼上。 小雪节当日, 安南行商案审结完毕。 此一案中, 兵部侍郎何苋勾结原岭南伍州府知府,邛州祁姓茶商,将大量货物贩入安南,牟取巨额私利,贪赃枉法,罪不可赦, 处以枭首极刑。 其余涉案人员,原刑部郎中吴寂枝,大理寺寺正,鸿胪寺卿, 吏部户部刑部七名主事,新任户部右侍郎, 被处以流放或鞭笞, 另还有诸多官员或被革职, 或遭贬谪。 内阁首辅,左都御史柳朝明,当日着绯袍,呈证据于奉天殿,以景元年间,景元帝与七王朱沢微的数封亲笔信,弹劾内阁次辅,刑部尚书苏晋,指证她亦牵扯在岭南行商案中。 然而,由于朱景元与朱沢微的亲笔信多是与查明苏晋的身世有关,内容模棱两可,并不能作为问罪的铁证,一品国公,兵部尚书龚荃与大理寺卿张石山又极力为苏晋辩驳,是以苏晋的罪名、涉案的深浅,都尚需查明。 饶是如此,在这日之后,苏晋的“失踪”在一定程度上就成了“畏罪潜逃”。 这场变革如突然袭来的飓风骤雨,短短一月间,沈苏与柳昀分庭抗礼的局面溃散瓦解,变成柳昀一人独大。 朝野中虽有异声,却惧于柳朝明的雷霆手腕,不敢闹得狠了。 再者说,前有苏时雨“畏罪失踪”,后有何苋“杀一儆百”,朱景元与朱沢微的亲笔信就摆在言鼎堂,便是质疑,总不能质疑到先帝身上去。 原沈苏一党,或倾向于沈苏一党的人于是蛰伏起来,一面往京外递消息,一面静待晋安帝与沈青樾归来。 何苋是小雪节当日被处斩的,其余被流放,被贬谪的官员也在此后五日送离京师。 小雪事变后,朝野上下一片萧肃,明明无雪,人人的脸上都凝着寒霜。 奇怪的是,从随宫往外走,穿过正午门,承天门,来到应天府街道巷陌,越往外越平静,朝野的动荡并没有波及到百姓,除了前一阵儿各部衙门兴师动众地找过什么人外,阎闾之间一片宁和。 这一场上位者之间的争斗,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切尔虞我诈,波云诡谲,都被绕宫而流的护城河锁在了四方随宫之中。 而巍巍重檐深殿,寻常人望上一眼,都觉得遥不可及。 阿留的目光自宫楼收回,对承天门外,等着自己的车夫道:“劳驾。” 他是进宫为柳朝明送用度的,回府的路上,令马车绕去一处杂货铺子,买了些女儿家的事物。 到柳府已过巳时,又去膳房,亲自令做了一份午膳,他最会照顾人,这几年性子静下来,看了些医书,知道女儿家的身子骨不一样,要细细补,细细养。 阿留把买好的事物与午膳送去给苏晋时,独自在书房外站了一会儿。 她已被关了月余时日,阿留起初以为她会闹,会想着逃,会不顾一切地央求自己与三哥带她出府,没想到她没有。 不过第二日,苏时雨就冷静下来,每日都好好用膳,其余时候,或是坐在桌案前看书,或是坐在窗旁看天色,仿佛认命一般,只有眼底深重的乌青,让他知道她原来睡不好,几乎日日醒着等天亮。 阿留其实很想帮她。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