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有些踟蹰,不确定的问:“他们肯出人帮我们抢寨子?” 刘癞子冷笑:“我们土匪是干什么的?专干打家劫舍的买卖!那么多好东西他李德元不想要,就做不了土匪头!天色不早,我们耽误不起,走!” 强行克制住心中恨意,刘癞子带着两个随从,飞快往遥远的石牛冲赶去。他们不能走夜路,他们可不是与虎共生几百年的阿颜朵部。老虎不是不咬苗人,而是不咬共生部落。他还要报仇,绝不甘命丧虎口! 盐井暂未复工。华夏自古就有精湛的制盐工艺,但与落后地区无关。似石竹这般小盐井,朝廷不屑亦不愿多理会。不屑是因产量稀少,不值得大动干戈;不理会则是拥有技术壁垒,横竖本地人不懂得如何高效的煮盐,三瓜两枣的产出且威胁不到朝廷。 煮盐的过程不算复杂。将卤水从井中汲取,倒入锅中,加黄豆浆产生化学反应,析出杂质,再熬煮四个时辰左右,便可得到食盐。井盐乃亿万年地质运动的结果,因此含盐量比海水要浓,无需再经过海盐那一道过滤工序,算是节省了一部分人力。即便如此,煮盐依旧是个苦难的差事。 首先,纯靠人力一桶一桶的打水,效率之低下,一言难尽;其次,一担盐需要约400斤干柴来燃烧,砍柴以及柴禾的运输成了极大的人工成本。故,横在管平波眼前的,便是这两道难题。 作为一个工科生,设计几个简易的木制机械设备可谓信手拈来。然而以目前的人力构成,却是极不方便实现。老虎营的人,没有一个会木工。管平波只得一面打发阿颜朵之堂兄,名唤杨槐的拿着腊肉去附近山寨引诱会木匠的来干活;一面自己缓慢的操着粗劣的工具亲手制作。羊头寨曾是土匪的地盘,周遭的居民生怕有来无回,根本不为所动。盐井的死亡率实在太高了,刘癞子骗阿颜朵部的人,正是因为矿工一批一批的死。若非管平波横插一杠子,金竹寨的血脉就会彻底尘封于历史,再不为人知。而在云寨附近被抓来搬运的人,会变成新的消耗品。每一个小盐井,埋葬的是数不清的冤魂。豪门富户惩罚奴婢的方式里,最恐怖的就有卖入矿山这一条。可见各类矿业的残酷。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来盐井干活?即便不是煮盐,也不想冒险。 此事不可强求。幸而存粮足够,管平波教授着木工,缓慢的制作着。吃饱饭的金竹寨遗民倒是十分义气,每天出门打猎,顺带砍柴。山民艰辛,自然教过她们最朴实的法则——无用之人不配活着。所以虽然对煮盐有着巨大的阴影,但绝不认为自己可以吃闲饭。不煮盐那便打柴打猎好了。 羊头寨剩下的女人亦投入了生产,种着蔬菜的地需要照顾,厨房要劈柴烧火,阿颜朵打回来的猎物亦要收拾。不独现做的,每天还得攒下一点腌制好,以备将来。即便有了擅长打猎的金竹寨源源不断的弄回诸如野兔、竹鼠、田鼠、野鸡甚至野羊、麂子、野猪等物,几十张嘴的消耗量也蔚为可观。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大量的动物肝脏集中供给夜盲的人,希望他们能早日挣脱黑暗的束缚,成为合格的军人。 天气转凉,紧接着是阴寒入骨的冬天。为了活下去,每一个人都在努力的尽其所能。羊头寨插上了新的旗帜。土匪窝里库存的红布被翻了出来,有着精湛刺绣手艺的陆观颐,在大红的布料上绣出了个威武的白色虎头,同时羊头寨正式更名为老虎营。兵家必争的盐井更迭太快,周遭的居民早已习惯,横竖不祸害他们便可。事实上虽然邻居们对盐井的土匪十分防备,但土匪却很少对付本地人。兔子不吃窝边草,非因道德,不过是为了安全。 交通不便致使通婚的寨子皆不甚远,动了一个,就是与周围所有人结仇。双拳难敌四手,土匪自有其生存法则,并因地理不同,造就了各色风俗。实在要用人,隔个几十里地抓壮丁才是最好,对方亲友便是要报仇,走那么远的山路,都没了力气,更易防御。就似老虎营,若非羊头寨的土匪们得意忘形,守卫战且有的打,绝不可能胜的如此轻松。 条件所限,管平波缓慢的做着过冬的准备,刘癞子也在石牛冲站住了脚跟。盐井落入生人手中,他当然不愿。更何况刘癞子所料不差,石牛冲的土匪对刘癞子丢掉的物资很感兴趣。只因才吞下百户所,分配屋舍与物资就闹了七八天,暂没空搭理羊头寨之事。 然而石牛冲与老虎营一样面临着养活几十口人的严峻压力。他们暂时不缺粮,但缺盐。土匪肆虐,崔亮身死,商路跟着断绝。以石竹盐井寒碜的产量,无人能囤积太多的盐。为了避免树敌无数,羊头寨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限购,即便是石牛冲有足够的实力强行插队多买盐,几十个人的消耗量都是恐怖的。食盐已经不多,石牛冲的人要么与盐井新人交易,要么就只能武力抢夺。 作为土匪的职业操守,暴力当然是绝对优先的选择。刘癞子曾因疲劳被伏击,石牛冲的寨主李德元吸取了教训,带领近五十人的队伍,提前一天出发,夜里强行借住附近的山寨,又休息了一个白天,才在黄昏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