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眼圈一红, 瞪了稳婆一眼, 让她们不要胡说,安慰道:“没有的事,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头胎会艰难些,往后就好了。”说话间,把慧敏手里的参汤端过来,一勺勺地喂女孩儿。 新荷强撑着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明白,她已经没力气了,这不是好兆头。 稳婆看出了新荷的意图,开口鼓励:“夫人,您得加把劲啊,能看到孩子的头顶了。” 这消息果然很振奋人心,新荷提了精神。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却还是没有起色。 几位稳婆脸上的汗水流了下来,她们互相看了一眼,上了年纪些的、矮胖的挑帘子出去了,走到顾望舒的面前“扑通”就跪下了,胆战心惊地开口:“孩子太大了,夫人又太年幼,生不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滚!”顾望舒厉喝一声,霍然起身:“夫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也不用活着了。”他再没说什么,转身进了西次间。 话语一出,慌了心神的不只是稳婆,两位御医的汗水也顺着脸颊流下来。坐在一旁的凌大夫则低声问稳婆:“你且详细说一下夫人的症状?” 稳婆急急地说完,就挑帘子进去伺候了。 叶老太太也听说了不大好,扶着桃枝的手走出来,颤颤巍巍地:“你们都是宫里出来的圣手,无论如何啊,得把我的外孙媳妇儿保下来。” “是是是……”三人诺诺应允,商量着写了一张药单,让下人出去熬了。 新荷模模糊糊地感受到额头上的凉意,睁开眼便看到了顾望舒,她很敏.感地问道:“四叔,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真的……不好了?” “没有,你别多想。”顾望舒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一贯是这个样子的,越急躁越气愤,就越淡定。 新荷转头看向秦氏和一屋子伺候她的丫头,她们的眼圈都红着……心里便有了底,情况大概是真的不好了。 她闭了闭眼,用力抓紧了四叔的手:“望舒,我这一辈子的日子算是偷来的……嫁给你,是我毕生的福气。” “我知足了。” 停顿了一会,新荷续了续力气,继续说道:“……我每一天都高兴的很。如果真的有来生,我还要嫁给你的,你不能不要我?”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顾望舒的名字,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 由于疲惫,她的声音如同蚊鸣,而顾望舒却听的一字不漏,他整个人开始颤抖,这时候的温馨像悲壮一样,让人难受的心里发慌:“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要。生生世世都只要你。” 新荷勉强笑了笑:“望舒,接下来的事情你一定要听我的。” “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 “……这是我们的孩子,必须得好好的活在这世上……若是我不在了,他/她会代替我继续陪着你。” 顾望舒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努力让嗓音变成正常的语调,“别胡说,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就算不好了,有我在,你必然会安然无恙。”他压抑着内心的狂躁和无力,一句句地哄她。 坠痛感和撕裂感摧毁了新荷,她就近咬住了顾望舒的手臂,艰难的保持着清醒。 她得把孩子生下来啊。 秦氏右手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很快的,采月端着新熬好的药进来了。 在顾望舒的帮助下,新荷皱着眉头喝了。她再讨厌喝药,为了孩子,也能忍下。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外边的天色渐渐黑了。 叶老太太哪也没去,坐在正房的圈椅上,拨着佛珠念经。 顾望舒的双眼慢慢开始血红了,他跪在床塌前,半托着小妻子的腰身,沉默如雕塑。 ?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