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看,如果属下的猜想没错的话,喻王在下一盘大棋。”陈参指着棋盘出声解释道:“黑子就是喻王,属下观其先前行事,一直觉得匪夷所思,殿下身为嫡长子,不论是身份还是作为,都远远优于其他几位庶子,可是喻王为何会舍殿下去宠爱其他儿子。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喻王一直对世家不满。所以他才会疏远和他关系更加密切,势力也更为庞大的都城世家,扶持陇西豪右。而扶持他们的目的,一开始我以为是为了朝堂势力平衡,不过君主的制衡之策,不过根据最近我得到的资料,发现喻王所谋,远不止此。” 顿了顿,陈参继续说道:“只怕我们当初定下的三策,已经有人早就开始谋划。一开始我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个点,就是如何让王家和玄武营配合,如今看来,犬戎完全可以兵分两路,一路佯装攻打幽云十六州,吸引北疆大营的注意,另外一路从陇西入关。事成之后,没了皇帝和关中士族,喻王可以登基,二公子和陇西那帮子蠢货作为替罪羔羊,自然会遭到都城世家残余势力的疯狂报复,而且名声也臭定了。” 没见过面的老爹形象,一下子从昏聩的渣爹转变为卧薪藏胆的奸雄,转变幅度过大,楚昭感觉自己一下子无法适应,简直要被吓尿了。 “不……不至于吧。犬戎人万一不受控制地反噬,又该怎么办?上次我们讨论这个计划的时候,这个难点就说不好解决啊。” 韩起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铁术说过,喻王当年在犬戎部为质子,与左贤王关系极好。 “属下最近得到门中情报,喻王曾经在北地为人质,与左贤王生死之交。” “什么?”楚昭不可置信地大叫道。怎么从来没人给他讲过这件事! 陈参恍然大悟,俯下身匆匆往竹简上记录着什么,边写边说:“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因为太过于震撼,楚昭一时没顾得上问韩起是怎么知道这件秘闻的,倒是崔景深抬头看了韩起几眼,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 将前后关窍一一想通,陈参便立即着手做了一些布置,楚昭也写信给郭全和林轩。整个临淄王府都高速运转起来。 可能白天被陈参的一席话吓住了,也可能是太累,晚上做梦的时候,楚昭忽然梦见了谢铭。 这位昔日的帝都第一美男一点都没有老,依旧如同楚昭记忆中那样美好,气质清朗得仿佛天边一抹微云。 谢铭微微笑道:“寄奴,舅舅走了,天下和谢家就托付给你。两位表哥也劳烦寄奴照看。” 说着就飘然远去,楚昭着急了,大声问道:“舅舅你要去哪里?” “寄奴,舅舅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但是舅舅永远都会守护你,守护大楚王朝。”风动鸣弦般的声音渐渐远去,谢铭再也没有回过头。 楚昭追着跑了一段路,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韩起却不在身边,被窝里凉凉的,显然已经出去了很长一段时间。 正要起身倒杯水喝,就听见屋外一阵轻微的喧闹,韩起一挑帘子进来,沉声道:“徐家通敌,犬戎已从玉门关南下,直扑建业”。 楚昭呼出一口气,庆幸道:“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扭头一看,见韩起表情有点不对,就问:“阿起,你怎么了?” 韩起低头,装作不在意地避过楚昭的视线:“刚才有暗探来报,谢将军……过世了。” 楚昭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嘶声问道:“你说什么?” 韩起重复了一遍:“谢铭谢大人没了。” 死因:自杀。 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楚悼一手布下的局,断送了此生他最爱的人也是最爱他的人的性命。 谢铭,字文若,关中世族新一代的佼佼者。少举孝廉,后累官至参知政事,改任侍中,位同宰相,封一等伯爵,领北府兵。可谓少年得意,位高权重。 谢铭本人是个很干净的人,甚至有洁癖。因为喜好熏香,久而久之身带香气。大楚的士族喜好熏香,也是效仿这位谢家檀郎。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