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旸冒出这样的话来,说不是话里有话她都不相信。崔粲然赶紧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出来应付,“不过陋室而已,既然要住人,当然要有个住人的样子。”要是你都觉得这地方看不过去了,那就赶紧给老娘换住处! “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修养。身居陋室而不觉其陋,反而心神安宁。像你这么大的,很少能有人有你这份心境了。”沈明旸浅浅一笑,眼中露出几丝讽刺来,“原本朕还觉得让你住这样的地方委屈了你,不过现在看你在这样的地方都能心境平和,倒是朕小看你了。在这样的地方住着,倒也不失为一种修炼。朕之前还想让你换个地方,眼下看来,却是不用了。” 崔粲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之前听沈明旸夸她,她还觉得高兴。因为沈明旸难得夸次她。不过听到后来,她就觉得不对了。这是夸吗?别以为她没有看见沈明旸眼中的讽刺!他分明就是到自己这里来找茬儿的! 真是一天不被骂就不舒服啊~ 沈明旸像是没有看到崔粲然脸上僵掉的笑容一样,径自喝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下方才赞叹道,“这酒味道不错。”他抬眼看向崔粲然,眼睛里露出几分缅怀的神情来,“只可惜,朕喝惯了的是陇西的酒。那里的酒烈,入口下去好像火烧一样,从喉咙里滚了下去,根本不是这酒可比的。” “朕觉得么,是男人,总要去尝尝那样的酒,要不然就枉做男人了。每次打了胜仗,一群男人总要聚在一起好好地喝顿酒,也只有那样的酒,才能将感情一并宣泄出来。”沈明旸将那只白瓷酒杯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目光突然变得悠远而又深沉,“那时跟在朕身边的便是昭烈皇后。她自幼跟着她哥哥一起女扮男装出入军营,那样的场合早已经见惯了。朕第一次在营帐中见到她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 说到这里,沈明旸忍不住笑了笑,崔粲然也跟着他一起笑了笑。 沈明旸说的,她记得。 那是沈明旸退绺缈街蟠虻牡谝桓鍪ふ獭n饲熳j渍礁娼荩峭砩险鼍既饶址欠病k荒头炒粼谕醺锩嬗Ω渡蛎鲿d那堆姬妾,于是和采薇换了衣服偷了她哥哥的令牌,跑到军营里面。 那也是唯一一次,沈明旸看见她做了不合礼制的事情没有骂她,而是微微一愣之后,过来抱住了她。 玄甲冰冷,但那个时候她被沈明旸抱着,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心口的跳动和炽热。也是那个时候,她相信,沈明旸并不像他展现出来的那样,对她毫不在乎。 “哦。”似乎是发现不应该跟“段琛”说这些,沈明旸好像才回过神来一样,轻轻笑了笑,低头问道,“朕记得,世子能来北廷,还是昭烈皇后一手促成的吧?” 来了来了。她就说嘛,以她对沈明旸的了解,他就不是个能够当着外人说他们夫妻俩旧事的人!果不其然,刚才那些只是铺垫,后面他要问的才是正题呢。 崔粲然笑了笑,点头答道,“是,是娘娘将臣带过来的。” 她用的是“带”。当年崔粲然把段琛弄到陇西来的手段,说是“掳”都不为过。用一个“带”字,也算是很委婉地表现了真段琛的不满了吧?毕竟,沈明旸这个人,你要是一口将话说得太满,他也会觉得你有问题的。 沈明旸眼睛果然一滞,问道,“贵子天骄沦落成为质子,世子心中想必不满吧?” 崔粲然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当下便浅浅一笑,回答道,“曾经是有过,不过后来一想,倘若不是昭烈皇后,臣也不可能见到其他风光。这人与人的际遇,本就是早已注定的,哪儿能全怪到某一个人的身上?” 沈明旸看她的眼神越发幽深起来,直到看得崔粲然都有些不舒服了,他才淡淡一笑,说道,“那天你跟朕说的,朕想了想,觉得世子既然有那个报效国家的雄心壮志,朕也不应该拦着。” 崔粲然一愣,她那天说的?她那天说什么了? 没有时间让她慢慢想,沈明旸又说道,“既然世子一心想要报效朝廷,想要和段国主一起助朕完成盛世基业,朕觉得还是不能让有志之士冷了心肠。”沈明旸掀起袍角站起来,看着崔粲然闲闲说道,“明日段国主便要起程回南疆了,世子就跟着他一起回去吧。”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