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孩子诸般都好,就是有些过于老实了。人又生的单弱,可怜见儿的。也不知怎的,就养成这么一个人前缩手缩脚的毛病来。” 姜红菱当然晓得其中缘故,必然是李姨娘日日苛待所致,但李姨娘已然身故,顾王氏还要顾全几分颜面,她知道其中关窍,便也不会去没眼色的乱添话。何况,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去落井下石。 顾王氏叹息了几句,忽然想起来,便问道:“这桐香的后事,可都备办的齐全了?虽说她糊涂,但到底跟了我一场,又是给你老爷当姨娘了十多年,身后的体面总要顾全些。” 姜红菱等的便是这句话,连忙含笑回道:“不劳老太太的吩咐,我也晓得的。昨儿事一出来,我便打发人出去寻棺材。只是太过突然,仓促间寻不到合适的板材。这过于简薄的不成,太好的又折煞了她。正没法时,我便突然想起,咱们府中库房里倒放着一口桐木棺材,料子是上好的,规制也不出了格儿,给姨娘用倒正好。老爷也一早吩咐下了,说这横死的人,不宜在府中久留。我便说,装殓好了就送到家庙中去,不在家中办丧事。”说至此处,她便停了下来,略歇了歇。 顾王氏听了这一席话,点头道:“你处置的很好,但怎么我听着外头人乱吵吵的,又说不能下葬?” 姜红菱上前一步,一脸为难:“我正要跟老太太说这个事呢,早起我就听下头人回报,言称太太不准姨娘用那口棺材。我心里纳闷,便去了一趟馨兰苑,果然是太太的意思。太太说,姨娘只是个妾室,又是戴罪而亡,不配用这么好的棺木,硬叫再寻一口。我心里只是发愁,这会子功夫,上哪儿找合适的去!孙媳没法子,只好来请老太太的示下。” 顾王氏闻听此言,心里顿时明白过来,脸上抽了两下,将手在炕几上一拍,大声道:“这个苏氏,真是昏头混脑!整日家整事不干,就晓得折腾这些没用的!”说着,更不多言,将秋鹃叫了进来:“去把你们太太传来,我有话要交代她。” 秋鹃见顾王氏面有怒容,口气不善,晓得不是好事,不敢怠慢,连忙答应着,快步出门。也不敢再随意支使旁人,自己躲懒,亲自走了一趟馨兰苑。 其时,苏氏激走了姜红菱,正在屋中耍性子弄嘴皮子,听了顾王氏相招,心口顿时猛跳起来。向秋鹃道:“好姑娘,你回去跟老太太说,只说我病下了,不能去罢。” 求救哪里肯依:“太太早起还好好的,老太太一叫,这忽剌八的就病下了,谁信呢?宁可太太自己去回老太太的话罢,何必为难我这个下人呢?” 苏氏见敷衍不过去,只得起身收拾了,跟她过去。 一路提心吊胆,惴惴不安。走到了松鹤堂上,果然见顾王氏坐在炕上,儿媳姜红菱在地下一张红木镂雕桃花蝙蝠椅上陪坐。 苏氏进来,垂首走上前,在炕边道了个万福,低低道了一声:“老太太。” 顾王氏面无神色,一眼也不看她,手中的念珠转的飞快。 姜红菱亦也起身,望着苏氏微微欠身,口称太太。 苏氏心烦意乱,待理不理的,只向顾王氏小声道:“老太太,这大清早起,就招媳妇儿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顾王氏这才开口沉沉说道:“你嫁到侯府,已有几年了?” 苏氏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略想了想,陪笑道:“大约二十年了。” 顾王氏点头道:“二十年了,这二十年来,你除了替顾家生了一子一女,还有什么作为?不是我这当婆婆的偏向着小老婆,你自家说说,你那些言行做派,哪里上的了台面?让你管家,七零八落。我上了年纪,没那个精力,老爷是个男人,自有官场的事,不得已,这才叫桐香管了这些年!我晓得这些年来,你心里有些气不过。但如今她已经死了,还能同你争什么?这身后事,你又计较个什么!小肚鸡肠,眼皮子浅薄,哪里像个侯爵夫人!” 一番话,摔在苏氏脸上。苏氏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一阵红一阵青,又是当着儿媳面前挨得训斥,心里羞耻至极。强撑了几撑,方才小声说道:“媳妇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李姨娘用那口棺材,着实不大合适,说出去又怕人笑话。总归,M.fENgYE-Z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