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成眼中带着几缕血丝, 恶狠狠的瞪视着顾思杳,半晌方才点头道:“好, 我且听听你要说些什么。如若没有个确凿证据, 信口雌黄诬陷手足,依照族规该如何处置, 你心中想必明白。” 顾思杳一字一句道:“侄儿自然明白轻重。” 顾文成将他从头到脚看了几遍,连道了几声好, 又重新落座。 顾思杳顿了顿, 重新开口:“今年清明时节,大太太、二姑娘、三姑娘同大少奶奶到抚仙湖踏青泛舟, 大少奶奶在湖上落水一事, 想必各位还记得。” 顾王氏不语, 顾文成道:“不是说念初被毒杀一事, 怎么又扯到落水?” 顾思杳不答此言,继而说道:“那日之后,大少奶奶曾同我说起, 在船上时是有人蓄意将她撞落水中。我便派人查探此事,谁知那船夫一家畏惧祸端,早已逃遁。人海茫茫,一时也难抓到他。直至近日, 才在江州下游一所渔村中发现了这厮的踪迹, 将他擒获。” 顾王氏面色有些倦怠,淡淡说道:“这些事情,同念初被害又有什么干系?红菱落水的事, 这些日子都没个消息,早已不了了之。你今日却又将它翻出来了。” 顾思杳微微欠身,说道:“老太太且听孙儿将话讲完,那人被孙儿抓获,经过审问,他竟然招认湖上撞大奶奶落水,乃是受了侯府三爷的指使。” 这话才落地,顾王氏面色便已微变,一旁顾文成更不屑道:“这等市井泼汉,惫赖至极,东窗事发便狗急跳墙的胡乱咬人。这等疯话,你竟然也信!” 顾思杳反问道:“然而他谁也不咬,为何偏偏咬上三弟?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他一个乡下渔夫,便是随意编排个无意失手,也好过编造这等弥天大谎。何况,此事并非独立成章。侄儿起初也是不信,将这厮严加拷问了一番,竟而盘问出来,这厮竟是常年替三弟办事,手中有许多三弟写与他的亲笔书信,以为物证。” 顾王氏与顾文成听到此处,脸上才一起变色。 顾文成正要开口,顾王氏已率先问道:“你大少奶奶同他并无冤仇,又是叔嫂,他做什么要害她?此一节,说不通。” 顾思杳唇角微微上勾,又旋即如常,说道:“他本来要害的人并不是大少奶奶,而是二姑娘。”说着,也不待那两人再问,当即说道:“我已问过了,那人说三弟要他将二姑娘又或大少奶奶其中之一撞入水中,若是二姑娘则更好。那时,李姨娘同太太不睦,有意坏了二姑娘的亲事。若是二姑娘落水坏了名声,宋家十之八九是要退掉这门亲事的。大少奶奶则是因老太太待她好了,李姨娘生恐她夺了家中主事的权柄。清明时节,气候尚冷,大少奶奶落水,不死也要重病,自然不能再同李姨娘争衡。事后,也果然如此。” 顾王氏听得双手发颤,脸色沉沉,说道:“这些事情,想必都是李姨娘的罪孽,同老三有什么相干?李桐香恶贯满盈,现下已然死了,这事死无对证。你怎可推在老三身上?!” 顾思杳面色淡淡:“老太太莫急,我先前已说了,这厮手中有三弟与他的亲笔书信。不止如此,三弟这些年来所做恶事颇多,经手之人也颇多。今日这事,必是人证物证俱全的。” 此话一出,顾王氏与顾文成脸色越发难看了。 顾思杳也不待他们两个出言,当即向外吩咐道:“将那起人带上来!” 话音落地,外头一众家丁齐齐答应了一声,倒将顾王氏惊了一跳,不知外头堂下怎么就埋伏着这么些人。 不过片刻功夫,只听脚步杂沓之声,就见众家丁押着一伙男女进来。 走到堂上,那些家丁们大喝一声:“见了老太太,还不跪么?!”说着,向那起人膝后踹了一脚,那伙人便当即跪倒。 顾王氏打眼望去,却没有看地下跪着的男女,而是先打量了这起家丁一番,只见这起人面目不甚熟悉,仔细辨来,都是西府那边的。 她心中越发惊疑不定,这边是侯府,进来偌大一伙人,她竟全然不知!这侯府内宅,仿佛已全在西府掌控之中。 想及此处,她看向顾文成,只见长子脸上亦是满脸不安。母子两个对望了一眼,心中所想皆是一样。 顾文成又看了地下跪着的男女一眼,见是四男一女。那四个男子年岁不同,形容不一,但看衣着皆是市井棍徒之流。那女子倒是年轻,大约还不上二十,容色憔悴,穿着一件银红色比甲,脸垂的低低的,两绺鬓发自颊边垂下。饶是如此,顾文成依旧认出,这是长子房中的m.fEngYe-Zn.cOM